2003年9月,星雲大師前往韓國弘法,通度寺僧信二眾列隊迎接。
圖/人間社記者陳碧雲
文/星雲大師
地點: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
時間:二○○四年九月五日
與韓國通度寺僧眾座談
早就盼望你們來了。從9月1日到今天,每天都有五千人以上住在本山,所以我從一日開始到現在都是分秒必爭。今天晚上的時間統統交給你們,住持、各位法師有什麼指教,大家可以互相談論。佛光山和通度寺是兄弟寺,通度寺是大哥,我們是小老弟。
互相往來 觀摩學習
佛光山如五指山,我們目前的位置是在一座丘陵上,過了菩提路,到了大雄寶殿這邊又是一座山;從這個會議室到大雄寶殿的部分屬於信徒活動的地方;東山是男眾住的地方;女眾學部屬於西山,再過去就是社會學校普門中學;再過去是養老院、育幼院,屬於慈善的部分。你們來山參訪的時間太倉促,可能不容易走完全程,各位如果想要參觀什麼地方可以告訴我,我請職事來安排。
不久前我到通度寺,承蒙住持、各位法師的接待,心裡一直很感謝,也很懷念。現在也不必開示什麼佛法,彼此是兄弟寺,可以來討論未來如何互相觀摩、互相發展、互相來往。
前陣子,我去了一趟海南省,海南島很像韓國的濟州島。目前他們要撥出四十公里的地做佛教文化城,要我幫忙規畫,希望能發展成世界佛教的壇城。
所謂世界佛教壇城,就是世界上的每個國家都可以在這裡建寺廟。我建議通度寺可以去那裡建寺院,將來大和尚也可以帶領大家到那裡參觀,他們要舉辦「世界佛教高峰論壇」,我想大韓民國也能推薦幾個人去參加。
我們先請大和尚講幾句話。
通度寺住持玄門法師:一到佛光山,見到大師法體安康,比上次在通度寺見面還要健康,心裡非常歡喜。當時大師到通度寺,是在世界各地的弘法行程之後來到韓國的,至今念念不忘大師的慈悲,在這裡感謝大師。
在通度寺禪堂旁邊,有一個寫有「世界一花」的匾額,我深深感到它可以代表大師的精神和願力。大師春天來到通度寺的時候,特別指點我,通度寺應該跨出山門,到世界上弘法,給我的啟示非常大。
我很敬仰佛光山,這一次到佛光山,也到了台北道場、佛光大學、南華大學參訪。對大師的恭敬更加無限,在座九十個人的力量共聚在一起,可能還無法跟大師比,但是我想這一次到佛光山參訪,相信我們在座的佛教僧青年一定會發大願,繼承大師的精神。再次感謝佛光山全體大眾熱情的接待!
大師:我在二個禮拜前眼睛開刀,做白內障手術,開刀後因為眼睛怕光,所以要戴墨鏡。你們剛才到這裡的時候,我才把它拿下來,為了不讓你們對我留下「做大哥」的印象,所以我還是用本來面目跟你們見面。大和尚剛剛慈悲要我們互相多談話,各位在座的老師比較大,可以等一會兒再來為我們做總結,我們其他的小將先出馬。
以身作則 無為而治
提問一:能向大師發問,感到非常榮幸,也非常緊張。這一趟到佛光山,到過佛光大學和南華大學,深深感到大師對於培育人才的重視。請大師開示,您平時怎樣教導弟子、佛教的僧青年?
大師:我主張中國道家的「無為而治」。對一個出家人而言,有二種教育最重要,一種是生活教育,一種就是思想、信仰的教育。
說到生活教育,現代人,你好意指導他,他不一定服氣,這是思想上的不同,但是他不說,你也不能了解,所以慢慢地我就用「無為而治」,以身作則,做給他看就好了。
我這一生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怕辛苦,很勤勞。我勤勞,別人就不得不跟我勤勞。我快八十歲了,以十年為一個階段,把這一生分成八個階段介紹。
第一個十年,一歲到十歲,是成長時期。
很幸福的是,我有一個慈悲的性格和勤勞的習慣。我的家庭很貧窮,父母沒有足夠的經濟給我們念書,但是我很愛護小動物,父母出門,我會把家裡打掃得很乾淨,讓他們回來覺得很歡喜。
第二個十年,十歲到二十歲,是學習時期。
那個時候叢林教育是很專制的,眼要觀鼻,鼻要觀心,偶爾眼睛看了一下,老師就給一個耳光,說:「你看什麼!什麼東西是你的?」我想:「對!這個桌子、麥克風都不是我的,我不應該看。」小孩子喜歡講話,偶爾講了一句,老師又是給一個耳光,他說:「在這個地方有你講話的資格嗎?」「對了!這個地方是佛殿、教室、禮堂,我沒有資格講話。」所以我有一年的時間都沒有講話。就像醃製韓國泡菜,不是要把它蓋得很緊才會好吃嗎?不講話也很好。
再者,我曾經有幾個月眼睛不睜開來看,不用肉眼看,用心眼看,要下坡台、要轉彎,都是用心眼看。學習中有很多的辛苦,不過我有個很好的觀念,就是「這是當然的」,因為我覺得我是在受教育,所以內心就沒有什麼不平、不服氣了。
第三個十年,二十歲到三十歲,是參學時期。
我走過一些大寺院,也拜見過不少的長老大德,對於這些長輩的一句話,我都把它當成聖旨一般地奉行。
第四個十年,三十歲至四十歲,是文學的人生。
我對佛教的經懺佛事不是很贊同,但是我已經出家了,如何生活下去呢?我學習寫各種體裁的文章投稿,如論文、小說、散文、詩歌,也不管它寫得好不好,尤其外界對佛教的傷害,我都不惜一切地與它論證、筆戰;我也曾經編過雜誌、報紙的副刊。
第五個十年,四十歲到五十歲,是歷史的人生。
中國的孔老夫子說人生「三不朽」,要立德、立功、立言,我想我總應該為佛教留下一些什麼?那時候有個因緣就來到這裡開創了佛光山。
第六個十年,五十歲到六十歲,是哲學的人生。
開創佛光山以後,外面的人還是不斷批評我,批評我只會建寺廟,不會弘揚佛法。這時候,我就把自己修正為哲學的人生。
我常常到學校、軍營、監獄、士農工商各界,乃至到電台講演。尤其佛光山開山以後,社會各界的人都歡喜來山上,來了我就要講佛法給他們聽,對文學家就講文學,對軍人就講佛教對軍事的看法,對政治家就談佛教對政治的看法,都是思想上的論辯,我覺得很有心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