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愛倫

陳文茜說：「人的價值就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不被世間吵雜分心，仍能好好的、重複的，去造福一部分人的需要，這就是啄木鳥精神。」我成不了大器，我真的就只是一隻啄木鳥而已。

因為搬家，十多年前認識了黃師傅。隨口聊聊，知道黃師傅是因為失業才展開搬運重活。他承認：「這是唯一不要投資成本就能開始的工作。只要勤快、認真負責，很多客人都會一個介紹一個，主動幫我開發機會。」

我深切認為，搬家工不是沒有成本的，如何維護腰椎？如何維護脊椎？如何維護頸椎？天啊！這是多大的成本！如果沒事就罷，如果有事，是不是會留下天價也彌補不了的後遺症？

我喜歡透過搬移陳設，為自己的家改造實用效果，製造新鮮感。年輕時，我靠一條大浴巾拖拉，就能渾身是勁的搬東搬西，後來，覺得這些原理已經支撐不起我的負重感，加上先生有時也會不悅，認為這樣挑戰自己的耐力，是和健康過不去。他說：「只要閃到一次腰，恐怕就再也難以復原。妳是想在家務上製造受災戶嗎？」

先生的話言之有理，於是我有了新的結論，但不是停止搬動大型家具，而是繼續搬，只是改成花錢請人來搬，而黃師傅就是解決我問題的大力士。當我說明完我的需要，黃師傅解釋，這屬於「室內平面移動」，他樂意為我服務。

剛開始，我會問黃師傅工資的合計方式，次數久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議價這回事，只要一開口，黃師傅就盡可能配合時間出勤，所有工作都是在我家進行。一張書桌，你由甲房搬到乙房試試；這邊拐個彎，那邊側個腳，不把桌子和門檻的牆壁磕磕碰碰拉痕累累才怪，有時還可能卡著進退兩難。

黃師傅來，不是只出力氣，還要出技術；他配戴護腰保護自己，運用拖板增加遷移的便利，這些，都是經驗豐富的苦力條件。

室內平面移動以鐘點計費？以件數計費？以重量計費？我不知道搬家公司真正的計費方式，我只是用我的標準自訂價格。我的標準很簡單：黃師傅代勞的事，我們自己做得到嗎？

在代搬這件事上，我們購買的是比體力更昂貴的「風險管理」，在最初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跟黃師傅還價，因為我看得到那樣的實作辛苦。後來，我的隨便給，是把「他讓我們免於受傷」、「我尊敬這樣的人」列為比勞動力更大價值，我覺得要有足夠的慷慨才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