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煙雨
據說,在台灣,每十個人當中,就有八點八個人喝牛奶後會感到不適,例如脹氣或腹瀉。
我期盼自己是一個穩定生產文字的工作者,但執行起來並不順利。嘗試過好幾次、好幾種寫作節奏,漸漸發現將自己的紙筆放在咖啡店的時候,文字就會流暢地從手中的筆尖長出來。咖啡店彷彿是我的文字溫床,不論是咖啡機的運作聲、客人之間的細語,店員煮咖啡時的氳氤、烤甜點時的香氣,都是使我文字發芽的沃土。在此,寫字的人也成了肥料的通道,通過筆桿,在字裡行間散逸著掌心遞送的營養。
記起某天,我去到一間未曾造訪的咖啡店,點了一杯白薄荷拿鐵,文字即刻在我的筆記本上不間斷地產出,我寫生活、寫情感、寫對評論的看法、寫對論文的鋪陳,整整六頁。我的文字似乎很喜歡那間店。
然而,我的軀體卻抗拒白薄荷拿鐵的輸入,儘管如此,我仍想記寫這飲品的質感:帶點清新、帶點綿密、帶點苦澀,還有漂在表層的奶泡,帶點難消化的虛幻飄渺,又在胃裡充飽氫氣,長出一顆飛不出軀體的氣球。氣球還讓軀體清醒一整夜,又在稍晚幻成流狀物,在腸道中攪擾著,軀體在文字的輸出與拿鐵的輸入之間拉扯。
後來我想,我好像就是那杯白薄荷拿鐵。她含有使八點八比例的人們觸動「不耐症」的成分,因此人們選擇不輸入那些令人脹氣或腹瀉的資訊。她那帶點難消化的虛幻飄渺,僅有一點二比例的受眾,但偏偏有些人曉得自己的不耐,還是耐著性子接收她的訊息。
至終,軀體將她排出,在淨房裡不留筆跡、不帶眷戀。她反過來戀上文字通過她產出的過程,令人驚喜的筆畫線條長出的過程。
要再去那間店點一杯白薄荷拿鐵嗎?我想,我得先準備一支能流暢書寫的筆和一本足夠頁數的空白筆記,還有……
一整包衛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