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樂寂

冬至後一日，才想到沒吃到冬至圓。動手調粉，阿岑說買現成的多方便，幹嘛自己做？也不嫌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粉漿加一點火龍果汁調，就有粉紅色；黃梔子煮開調粉就有幾顆黃湯圓；數朵蝶豆花泡開就有藍紫色。搓得大大小小湯圓排滿一盤，不比市場買來紅白雙色的湯圓顯得熱鬧嗎？

獨自搓著湯圓，想起小時候搓湯圓的大工程。冬至前兩日母親會將糯米洗淨浸泡，隔天一早以石磨「挨粿」，一人將糯米舀進石磨上的小圓洞並加水，一人推動石磨，米漿就沿著凹糟慢慢流入舖著細麻布袋的鉛桶裡。

挨粿大有學問，米與水的比例要剛剛好，舀米和加水都不能太急，太急了容易沒磨不到米或是米漿太稀；也不能過緩，太緩了阻力加大，推起磨來備加辛苦。米磨好，紮緊裝米漿的細布袋口，並固定在長板凳上壓上重物，慢慢將水分瀝乾。

做完這些前置作業，母親依然下田做工；晚上待其他瑣事忙完，母親打開米袋，倒出白細粿粞，用手掂掂乾溼度。不消說，每次都是一百分。略搓搓揉揉之後，母親會先取出小塊粿粞煮熟成粿酺，說有粿酺湯圓才好吃。和進了粿酺的粿粞果真變得更有彈性了。母親也會灑些「紅番仔染」給點顏色。

等粿粞揉好，母親會喊大家一起來搓圓仔。我排尾，當時年紀小，僅記得搓完湯圓後手心特別滑嫩，也記得母親常邊搓邊瞌睡，她幾乎全年無休，實在太累了。

我早已超過母親當年喊搓湯圓的年紀一大截，真想知道當時一堆兒女圍在身旁搓湯圓時，她的心情。惘然地瞧著滾水裡浮沉的湯圓，不得而知的事豈只這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