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時

冬至近時，下午三點過後山裡黃昏已然將臨，陳老師還陪著學生與廚房主人談話。我在少見人影的路上走著。

部落叫望鄉，一個開門就可以看到玉山的山坳裡，從谷底傍著山依序建築有格局方正的，有亮黃高聳的新建，有庭院寬廣、種黃皮木瓜的宜人居，也不乏七拼八湊蓋著鐵皮的，亦有裸著紅磚的半成品。從古道的最高處可以望盡整個部落，而部落望向遠遠的玉山。

來時走了蜿蜒的產業道路，推測應該非正道。依著告示牌尋找，終於看到牌樓，哎呀！原來早上是走側門進人家庭院。

牌樓前兩條岔路，正愁著，揹書包的女孩剛上坡，紅著一張臉。我問：「你知道接21線道是左還右？」「我喘一下，爬坡好累。」「你來做什麼？你要去哪裡？」連著兩句問，「嘉義。玉里。」讀四年級的孩子不知玉里往哪兒？我指向遠處：「學校在那兒？」她點頭，並說兩條路都可以走。推測也知道兩條路都可以走，但在山裡，一走岔有時就數里遠。

「你來做什麼？」「我到午慢廚房。」年輕人返鄉經營的餐廳。「你還沒吃飯？」中午吃了一頓飽，上坡下坡，部落的中央大道來來回回走幾趟，又餓了。只是此行的目的是學生畢展訪談，功課未竟只好忍耐。

面目黧黑的老者騎著機車，狐疑地轉過來看著，女孩點著頭說了一句什麼，老者騎走了；小發財刻意慢了下來，女孩朝駕駛揮手，喊了兩句，貨車開走了。

「你家還遠吧？再見了！」女孩亮著圓圓的、烏黑的眼睛說再見，而後倒退著慢慢走遠。

耆老說族人被迫遷居已近百年，他們年年依舊會走古道回深山裡有祖靈的地方。「不遠，走五六天就到了。」年輕的村長說。還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