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人事官有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罩門，他弟弟。他倆站一起完全應了「龍生九子」俗諺，所以兄弟倆都避免站一塊。

人事官姓徐，他勤於走動，想盡辦法把弟弟拉進營區，安置在倉庫這個三不管地帶。我只有看到表面細節，有好一陣子，他辦公室底下放著各樣禮物，而且不沾鍋般，沒擱多久就送走，再換上一批新的。

裡頭是什麼我也好奇。但他的人事士、葉班長，非常護主，有時候會提醒他，於是一個官、一個下士拎著一大箱禮品，寄放籃球場外的倉庫。我的位置背後臨窗，轉身看得清楚。

人事官的弟弟當然也姓徐，身高一米七十幾，身材壯碩，已長許多粗鬍鬚，依然一副長不大神情。庫房最大的福利是不用站崗，但早晚點名仍必須參加，徐弟弟又在早點名來遲，上衣甚至還沒有扎進褲頭，營長看見先是驚訝，再是震怒，飆了一大串國罵以後，讓他罰站到中午。

徐弟弟也萬分驚恐，巴望著站在軍官行列的哥哥，人事官垮著一張臉，一個中尉站在中校營長旁邊，就怕被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弟弟。徐弟弟終於慢慢學乖。

難以相信我也會有這天，在葉班長榮退這一天，應邀參加軍官團聚會。散宴後，一夥人拉緊外套擋禦秋意，人事官走近我身旁，塞給我幾包葉班長的退伍菸，「別客氣，你知道我不抽菸。」

我的錯愕不到三秒，這時，人事官已以三步上籃的姿勢更靠近我，同時故意走慢，拉開與其他人的距離，「我弟弟，以後就拜託你了。」

徐弟弟愈多靠山，愈不會多吃苦頭，夜黑，我怕他看不到我點頭，拍了拍他肩膀。他頓了頓，回拍我肩膀，提高聲音喊住葉班長，趕上他們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