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睿思

讀到佛光山星雲大師的文摘〈知足心安〉，使我想起家族中首先修佛的姑姑，她「知足隨緣」的人生態度，是我待人處世的學習典範。

小學暑假，姑姑會帶奶奶和我去中和白馬寺參加觀音成道法會。當時交通不似今日便捷，途經三段不同公車路線加上山路崎嶇，步行豔陽下，考驗著年邁奶奶和我的耐性及體力。轉乘常常無法順利銜接，不是久候就是擦身錯過，眼見公車絕塵遠去，興嘆不已。

姑姑總會適時安慰，笑稱我們與此車的眾生因緣不足，再與下一班眾生結緣吧，然後就帶著奶奶默念佛號，耐心等候來車。幼年的我尚不解其意，直到人生閱歷漸長，方能體會姑姑的修養。

當年素食餐廳尚未普及，若姑姑與我們必須在外用餐，就請商家運用現成食材汆燙蒸煮，準備方便素齋即可，毫不為難廚師。逢年過節家族聚會，也不讓掌廚的家人為張羅素齋煩惱，姑姑會善體人意地自備蔬果餐點與家人分享，清香爽口，更帶給品嘗者脫俗的味蕾感受。

隨著大家年長體衰，蔬食逐漸取代大魚大肉，成為聚餐的主要菜餚，不僅促進健康，也潛移默化了家人。

姑姑長年一襲褲裝或連身長裙，顏色不外黑藍棕灰等深色，既耐髒也節省購衣花費，為的是方便做事還能隨時伸出援手助人。她安居公寓安步當車，一張斑駁的悠遊卡，伴她到處行走，遇到孕婦身障或比她年長或懷抱幼兒的乘客上車無座，還會搶先讓位令人動容。

姑丈英年早逝，姑姑千辛萬苦撫養兩個女兒長大，都隨她習佛，後來一位出家一位帶髮修行，親友不捨她未享含飴弄孫清福，姑姑反而慶幸兩個女兒佛緣具足，將來發願同生極樂淨土。

如今姑姑已往生多年，兩位表姊安於清修也久未與我們往來，深信她們一生充滿法喜。

捫心自問，中年的我始終未及姑姑的「知足隨緣」，勤於計畫檢討追求完美的個性，或許在工作上有所得，卻阻礙靈性的修持，常對自己求知若渴而苦惱，人事物未如願而遺憾，也怨計畫趕不上變化，不能隨遇而安隨緣自在，體悟「殘缺也是美，欣於所遇」是我未來須精進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