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清雄
逢年過節,人來人往的足跡,連結的是生命裡剪不斷的綿綿印記。
十餘年來,四兄弟的家人,在年節仍持續著如同父母親在世時,全家吃飯團聚的氛圍與味道。
對我這北漂數十年的浪子來說,尤其除夕夜吃年夜飯,心情是──遊子返鄉。
記憶依然清晰,父親只要知道我們哪天要返鄉,當天清晨就會在老家附近那停車格有限的「關帝廟」,當起「臨時廟公」,為我找停車位。
天色尚灰暗,他早已搬了板凳坐在廟前那棵老榕樹下,揉亮有些昏花的老眼像探照燈似的,搜尋著熟悉的車身出現,然後露出難得微揚的嘴角,指引我到他已打掃數遍,地面乾淨到可以席地而坐的停車格裡。
這是外表嚴肅、沉默寡言,不擅表達對子女關心的父親,用眼神最直接的關懷,以行動來代替他的擁抱。
是對她飢餓童年生活不安的記憶吧?母親,總是煮滿滿一大桌的拿手菜,不停地夾菜給這個小的、盛湯給那個大的,還不停的碎碎念:「卡緊呷,麥直直講話啦」,她要餵飽這群子子孫孫的胃。
孩子說:「過年,就會想到阿媽滷的菜喔」。年味,也黏胃。
大概子孫們的味蕾有遺傳吧,母親的料理都很簡單,不華麗,但很順口;用各種食材調味,不搶舌,卻很到味,那是媽媽的味道、阿媽的手藝。親情,就像經年釀造的古早味,歷久不變,愈陳愈醇、愈沉愈純。
已屆「知天命」的四兄弟,沒有學得母親的好廚藝,但是,仍堅持要在老家依循著傳統守歲,繼續守護著一年一度這一桌團圓的爐溫。
過年返鄉,親人的年味,還是令人回味,像爸媽還在桌旁的感覺,還傳承著阿媽的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