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那時正是夏秋之交,氣候難得溫和,不似暑夏的炎熱,也還沒出現秋老虎,車窗外不知有多開朗,多迢遙,那是一望無際,柔藍的海天,海平面的一隅,隱隱現出霞光,在遠處;我目光能及的,仍然亮得耀眼。
車速放慢,窗景就像一張張定格的畫面,一台台的車子超越我們,我不解的是,車窗明明比家裡的落地窗小,窗外的景色卻更壯闊,而且變化多端。
坐在貓奴腿上,看著定格的海天,享受貓生的初遊。車速帶著催眠的節奏,心雖眷戀,雙眼卻快要睜不開,想趴下睡覺,恰恰看見霞光終於濃成暮色,我眨了眼,拍下這一幕,存檔在腦海裡;我們也揮別了無際的海洋,轉進隧道,白雲翻墨,入室中暗,最是好睡,隨即入夢。
車輪滾滾向前,不知經過幾盞路燈,穿過多少隧道,倚靠貓奴的臂彎,半夢半醒,甚是安穩。
忽然聽見一陣轟轟的呼嘯聲,引發我的好奇心,大開感官,那是我「夢想」中的火車,滾滾疾轉的車輪,鏗鏗前進的車廂,好有一番趣味,但它的速度太快了,一下子就往前駛入黑暗,而我們則開上一座橋,與「夢想」分道揚鑣。
作為宅貓,這是我唯一看海、看火車,與夢想最接近的一次,因為太稀奇了,有時不禁懷疑真假。
一日,電視上出現穿著風衣、抱著行李箱的男士,不顧危險,跳下月台,追趕觸手可及,卻又漸行漸遠的火車,只見男人沮喪地跪在軌道上……那個他跑不過的一台台車廂,消失在白雪靄靄中,與我曾見消失在漆黑中的火車,場景大不相同,但相同的是,都消失了;望著螢幕,佇立不動,似乎想起什麼──直到貓奴一把抱我入懷,是貓奴的臂彎,我的安全港。
我非追夢者,但我知道世界到處都有那個追著火車跑的男子,無論追上追不上,都祝福在路上的旅人,路途平安,橋都堅固,隧道亦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