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SEOUL
文/林念慈
九降風又起,把米粉吹乾,也把柿子吹紅了。我最愛看那紅紅火火的小燈籠,沿著台三線點燈,指向穠麗的秋色,加上天高氣朗,藍天映得柿色分外亮眼,活脫脫是張風景明信片,像是在說:「願柿柿圓滿,事事如意。」
謝謝,收到祝福了!
在《禮記》中,柿子早就亮麗登場,可見食用歷史悠久。柿子家大業大,品種約莫上千種,雖難一一指認,但可從「是否脫澀」分為「甜柿」和「澀柿」,後者須經過人工脫澀方能食用。說它「葉大」也是有根據的,《新唐書》記載,詩書畫名家鄭虔年少家貧,買不起紙練字,此時他想起慈恩寺儲存了幾大簍的柿葉,便取紅葉練字,把寺院裡的柿子葉都寫完了;勤苦習字的身影感動了許多人,後世的蘇東坡、楊萬里都有相關詩詞,如「葦管書柿葉」、「滿山柿葉正堪書」等。有時看見客家庄的圍牆上,晒著長條形的「筆柿」,真的像是座天然筆架,不知誰要來潤筆,寫琳瑯詩篇?
不寫詩,可以作畫。三合院前成排的圓籃裡,正晾晒著黃澄澄的柿餅,從高處俯瞰,人間圓滿,正像一幅構圖壯觀、比例均衡的好畫,穿梭其中的工作人員更是畫龍點睛,再換個角度,站在棚架下還可欣賞光影的表演。齊白石大師喜愛柿子的吉祥寓意,自號「柿園先生」,曾多次以柿子入畫,他尤愛畫青灰色的「方柿」,再綴以蟬、螳螂、蚱蜢等草蟲;儘管蟲兒微小,但每隻都活靈活現,你說柿子是主角,但小蟲也有自己的位置,在畫面中各自安好,又相映成趣。
缺乏創作天分也無妨,就一起大快朵頤吧!常聽人說「柿子要挑軟的吃」,其實我更喜歡脆柿,外圍鮮脆,但接近核心處為果凍似的Q彈口感,如相貌硬氣的人,往往藏著最溫柔的心思;若看到果皮表面有層灰白的凝結物,別急著丟掉,那是珍貴的「柿霜」,為乾燥過程中滲出的糖分結晶,味性甘甜,能清熱潤燥,若跟紅棗、枸杞、黃耆一起煮湯,就是最棒的「秋日饗宴」。
柿葉凌霜更紅,柿子結霜更甜,似乎都在暗示著某些大道理,但秋光正好,說這些未免辜負,不如到草地上野餐,聽促織唧唧,竹蛉嘀嘀;總之遇柿也好,無事也罷,蟲兒堅信「知足常樂」,好好唱自己的歌,而我於歌聲中聽見寂靜,無處不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