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曉明
只要時序一進入夏天,我就開始懷念童年時的暑假,和阿媽在田裡度過的時光。
田園之樂著實開拓了我的眼界。農家的「平常」卻是我眼中的「新奇」,課本上僵化難懂的知識,一躍入土地,自然就演繹成小孩能理解的語碼,無怪乎童年的暑假記憶,就只有阿媽和菜園。
一開始,我的城市步調是和阿媽格格不入的。清晨四點,天尚未見魚肚白,我就聽見她在灶腳與屋前菜園不停穿梭,為了適應農家生活,我也必須與她妥協,帶著不俐落的身手,走到菜瓜棚下,仰頭看著不同體態的菜瓜佳麗們。
我必須佩服阿媽種植的手藝極為高超,環肥燕瘦各有其姿,我順手摘起一棵碩大肥美的菜瓜往籃子一放,卻冷不防地被阿媽將了一軍,「憨孫啊!這是要當作絲瓜絡,現在不能採啊!」原來菜瓜老化之後,內部果肉會逐漸消失只剩纖維,雖然無法食用,老一輩還是善用物盡其用的智慧,將其作為廚房洗滌工具─「絲瓜絡」。儘管手腳笨拙不諳農事,我在沸熱的盛夏,就算「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倒也自得其樂!
如今,田已荒,阿媽也離開了,我的童年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逝。成長之後的暑假,即使規劃得再理想,穿梭經緯周遊列國的體驗,卻少了親情與土地的況味連結。童年的暑假隨著記憶的蟬聲在時光洪流隱沒,「時間」對吉普賽人而言或者是遺忘的良藥,然而對我來說,卻是深化生命的最佳催化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