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玉澄
簡樸的母親一向不愛繁複的東西,唯獨對日曆不同。簡單明瞭的周曆、月曆,不愛;對一張紙就是一年的年曆,更是不屑;就喜愛那種掛在牆上,一日撕去一張,厚重如本大書似地掛在壁上的日曆。
曾經不解地問過信佛的媽媽,這樣每天撕下一頁,麻煩啊!媽媽遲疑了一下,笑說哪會,並進一步解釋,每天看著日曆,然後再撕下日曆的日子過得踏實,覺得這樣才像過日子。多年來,我一直不解,撕日曆與日子踏實與否有什麼關係;卻一直相信母親惜物愛物,或許是經過八年抗戰人們的普遍特徵與習慣。
勤儉的母親,不會丟棄撕下的日曆,她會把一張一張的舊日曆回收起來,當作筆記本。正面的空白處,可寫;背面更是整張的素面,可記。寫歌詞、記食譜,偶爾還當信紙或備忘錄;印象最深刻的是可以摺紙飛機、剪紙花……如今我還保有這項已落伍的手藝。
或許是受到母親的影響,我也愛用日曆。尤其退休後更強烈感受到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在撕的那個聲音與圖像中剎那消逝了,消逝的如此真確又殘酷的不帶絲毫感情;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一本大書就這樣不見了,是真正的歲月不留情,還催人老;進而想起那句《普賢警眾偈》: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和樂!當勤精進,如救頭燃,但念無常,慎勿放逸!
才恍然,媽媽喜歡日曆,應該就是喜歡這句普賢警眾偈;只是對當年對還是孩童的我如何說佛法,只好簡單地說日子踏實就好,日子過得要有警覺。踏實、警覺,直白地說就是日子不要放逸虛度,更積極的意思就是做什麼事都要精進不懈。問題是自己真正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