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孜寧

多年前，聽到友人分享正值小學低年級的女兒，被調皮的男同學剪掉一大把額前瀏海，當時友人一家人都很氣憤，認為這行為等同於肢體傷害，必須讓老師、輔導室和校方都知道並處理這件事。友人當時擔憂地說：「雖然被剪髮的不是我，但我家女兒一副無所謂的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吧，她叫我們不要大驚小怪，不要跟學校報告！」當時我們幾個好朋友也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找不到圓滿的解決方式。

直到我自己也成為小學生的媽媽，對於孩子間的紛爭慢慢習以為常，也逐漸了解當時好友的煩惱。很多時候，大人急於把自己的人生經驗，一股腦兒地傳授給孩子，而大人相對思慮複雜。

以上述剪髮事件為例，友人一家就很堅持老師必須慎重地告誡孩子：「開玩笑要有限度，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因為開玩笑就隨意待之。」但友人的女兒卻只想著：「男生就是調皮，每天都有人因為打鬧惹事，如果學校認真處理這件事，到時候自己反而會成為全班笑柄！」

類似的事件，在我家孩子身上也發生過，有時甚至不是在校園中發生，而是和朋友間相處不快。每個孩子都有自己一造的說法，我過去也常耐著性子聽孩子們對事件的感受與描述，然後再當翻譯員，解釋雙方感受並給予處理解方，弄得自己身心俱疲的結果，常常是孩子們自己冷靜後就解決了。

於是我有了如下心得：孩子口語能力有限，很多措辭、說法實在不精確；另外，孩子常把自己的感受等同於別人的感受，愈小的孩子愈無法理解「每個人對『同一件事』會有『不同』的想法」，也因為如此，要跟兒童談論「尊重別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即使要求孩子理解他人並不容易，卻不代表年幼的兒童沒有同理心。我這些年逐漸練習當個聽話的垃圾筒，面對孩子的抱怨，我就像個機器人一樣，只給予心靈上的安慰，而不再多出主意，或是介入處理。看似好像是個「沒用的媽媽」，但這是因為我發現，讓孩子用自己的方式處理「孩子間」的人際關係，身邊大人以退為進，孩子反而能迅速整理好情緒，大人們（尤其是親密關係的家人）愈是涉入其中，孩子愈無法從中學習人際間幽微的、只能體會無法言說的相處之道！

兒時常聽到長輩說的「大人的事，小孩有耳無嘴」，其實也可以應用在「小孩的事，大人有耳無嘴」，孩子的事就讓孩子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