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愛玲

弟弟在夏天穿短袖時，手肘和大腿處明顯露出幾塊手掌大小凹凸不平的痕跡，每每見狀，內心總是愧疚不已，箇中原委還得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之前從未出過遠門的媽媽，有天突然心血來潮，丟下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辭而別，獨自去天國旅遊，永遠停留在三十六歲的年華。尚未成年的我只得輟學在家，認命地在腦海深處努力搜尋母親生前勤勞顧家的模樣，一肩扛起她未竟之使命。

彼時，一日三餐皆在一座黑呼呼的大型土（磚）灶上完成。某天，家中來了一位熟識的砌灶師傅，父親想改造殘缺不全的老舊土灶，以便日後生火做飯時屋內不再烏煙瘴氣，做飯的人也不致灰頭土臉。我們只得臨時借用一台跛腳的燃煤爐解決三餐。

接近午餐時分，我正準備煮麵給弟妹們吃，可能是鍋子沒放正，正要放麵之際，一鍋滾燙的開水突然傾倒，毫不留情地潑灑在爐子邊玩耍的弟弟身上，當時我嚇得六神無主，更無「沖、脫、泡、蓋、送」的常識，父親抱著痛得哇哇大叫的弟弟，花了近一小時的時間才抵達醫院……之後，弟弟的傷口經過近半年的時間才終於痊癒。

如今回想，時光若能倒轉，我一定會將鍋子穩穩地放好在爐子上，小心翼翼地將麵放進滾水中，用生命保護年幼的小弟不被傷害。雖然弟弟的傷口早已癒合，但刻在為姐心上的疤痕卻永遠無法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