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人間一年，貓生七年──日日年年，歲歲月月，日生月落，月起日別，決定這宇宙間萬物壽命的主宰究竟是誰？決定萬物壽命長短的標準又是什麼？

樓下六歲的張小貓術後恢復得很好，在張家細心照顧下，還比術前胖了一公斤。寡言的他，難得聊起他的三次手術，幾乎平均二年就要開腸剖腹，一次比一次艱辛，這次更是死裡逃生，他說：「逃出來了，學會的就是敬天畏神。」太多不可預知的厄運，以及難以言喻的幸運，讓原本鐵齒的張小貓領教到生命的詭變，使得他懂得在沉睡招致噩夢之前，更珍惜在剛剛好的時間發出幸福的喟嘆。

很少作夢的我，不識噩夢，也不懂厄運，我生活的意義就是舒服的吃喝玩樂，外加跟葉小弟、妹妹這兩貓打架。

元旦剛過，是日晴朗，窗外幾隻麻雀吱吱喳喳，齊聲歡鳴。為了搶占窗台最好的賞鳥位置，跟葉小弟一番擠鬥，這次我終於略占上風，泛起得意之笑，卻見葉小弟白色嘴角沾染紅血，我凍結微笑，收斂得意，自責是我抓傷的嗎？原來葉小弟口炎又復發，我與妹妹在一旁安靜觀看貓奴熟練的為他擦拭乾淨，聯繫醫生……

數小時過去，再有鳥兒飛來了，我跟妹妹面面相覷，不敢僭越，似乎都想讓出最佳觀鳥座位，葉小弟反而安慰起我們：「你們看吧，我吃了藥，躺著休息……」

這句話好生熟悉，向來被尊稱「好命貓」的我，腦袋底部隱隱亮起一抹痛楚的幽光，染了苦味的思念讓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那是以前西西里也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陪伴我度過童年的西西里，什麼都讓我，什麼都給我。

唉呀，原來我能舒服的吃喝玩樂，不是我天生命好，而是西西里、大吉、葉小弟這些貓，以及貓奴、老爺這些人、事、物，在背後為我織起一張張安全的網，讓我不曾被生活打回原形，也不會陷入泥淖，這分安穩護我無虞無憂，給我一重又一重的內在力量。

宇宙主宰是誰我不知，但我明白了，他人無悔的付出，成就了我的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