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玉華

疫情減緩，女兒公司開始分流上班，她很擔心我們兩老會隨便亂吃裹腹，就來個隨機抽問：「昨天你們中餐吃什麼？」

吃什麼？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思考急凍，然後才開始慢慢倒帶：沒有到處亂跑群聚，早餐吃完去公園健走，接著回家喝咖啡、吃午餐……有了！「稀飯、煎蛋加燙青菜。」女兒見我搔頭抓耳，雙眼游移，露出一臉狐疑，便跑去客廳問她老爸。

「……蔥餅、烤番薯？」老先生想了半天，蹦出兩樣點心。

「哈，果然被我抓包了。你們倆說的完全不同，一定是各自亂吃！」

天啊！我忘了蔥餅和番薯，而我的豬隊友，居然忘了主食？

同一頓餐食，兩個人的記憶為什麼會天差地遠呢？我推測，因為主食是我做的，而副食是先生買的，也是他愛吃的，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歲月不饒人，記憶力變差、遠視變老花、關節退化、肢體佝僂……但偏偏老爺不服老，「我絕對不會忘記」、「我絕對不相信」、「我絕對不接受」，都是他的口頭禪。

前年去義大利參觀聖彼得教堂內的油畫，老爺的高中同學指著畫作〈雅典學院〉說：「老兄，世間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啦！下回你再來的時候，就會看到自己被拉斐爾畫在這幅畫裡，和眾神平起平坐（多了一位辯論家）。」

「予豈好辯哉？不得已也！」老爺一臉無辜。

十三年前，我加入一個電影讀書會，有二十幾個成員，每個月看兩部電影，觀影後再一起分享討論。我們驚訝地發現：別人談論的情節，自己竟然完全沒看到；而自己觀察到的重點，也常被其他人忽略。

因此我得到一個結論：看待同一件事、同一個東西，每個人都可能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思考、體會，得到的答案也可能完全不一樣。經由別人的補充，填補自己的不足，才可以獲得更加全面的觀察與思考。

天與地、日與夜、黑與白、善與惡之間，不能用尺來度量，但可以用心去思考。眼見不一定為憑，耳聞不一定為真，放下「我執」，就能學會尊重並欣賞彼此的不同。

要真相還是想像？

千萬不要「自以為是」，尤其年歲漸長後，記憶絕對會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