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每次下大雨，學校圍牆下的張姓屋主就會跑來抱怨：「學校圍牆會滲水，把我家庭院弄得泥濘不堪，水還流進臥房，名貴的彈簧床都溼透了！」為了減少民怨，我只好不斷向上級爭取經費，改善再改善，補強再加強，盡可能做到零缺點。

那一年，雷雨來得猛又急，學校變成水鄉澤國，張家亦不能倖免，又跑來學校抗議。我冒雨前去了解災情，這一看，終於真相大白。

學校圍牆下的民宅櫛比鱗次，皆相安無事，為何唯獨這家屋舍遭受滲水之苦？原來是屋主太貪婪了，為了爭取那麼一丁點空間，就自作聰明地把學校圍牆當作自家牆壁，當然會有滲水的疑慮！反觀其他住戶都自動讓出一尺寬的空間，與圍牆保持距離，從來未有水患之苦。

我跟朋友談起這件事，沒想到她也有一段慘痛的經驗。

當初她在三樓搭建鐵皮屋時，一時不察，答應與隔壁共用屋頂，卻沒想到多出來的空間被鄰居當成儲藏室，存放許多乾糧和稻穀，導致鼠輩猖獗，橫行無阻。老鼠很聰明，在隔壁家吃飽喝足後，沿著屋頂來到朋友家休息、磨牙、繁衍後代，每天晚上屋頂就像夜總會一樣熱鬧非凡。朋友一家人深受其苦，最後只能另購新屋。

由此可見，做任何事情都要預留空間，才有修正的可能；做人也一樣，說話不要說得太滿，要留點後路，世事難料，萬一發生突發狀況才有轉圜的餘地。穿著也是一樣，衣褲穿得太緊繃，難免會發生破裂窘境；斟茶入杯七、八分滿即可，以免茶水溢出；吃飯也是如此，不宜過飽，有害健康。

再從另一個角度來想，今日我們擁有的土地再寬廣，錢財再龐大，資源再豐富，也都是向地球暫時借用；百年以後，仍然要統統交還，實在不必斤斤計較眼前的得失。

清朝宰相張廷玉最了解箇中道理，當他接獲家書，要他主持公道解決鄰居侵占土地一事時，並沒有仗勢擺平，而是寫了一首打油詩安撫家人：「千里捎書為一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恢弘厚道的氣度，贏得清官之美談。

古人亦云：「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何等清閒。」道理是一樣的。假如當初張姓屋主想通這個道理，不要說讓三分啦，就是後退一步，就不必每遇大水就須全家總動員清掃庭院，永無安寧之日。

我也提醒自己，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都要給彼此留點餘地，利人也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