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蔚領

拜臉書之賜，失散多年的老同學終於聚首。雖然彼此已髮蒼蒼，皺紋刻鏤，可談起過往，居然最懷念高三集體面對聯考壓力的歲月。高一剛進校門，懵懵懂懂尚在摸索階段；高二分文理組別，因老油條了，重心擺在玩社團；直到暑假開始高三輔導課，才稍有知覺身負的重任，於是鋪天蓋地的一堆功課當頭兜下。

每個老師似乎串通好了，耳提面命的提醒我們「業精於勤荒於嬉」，彷彿念大學與否決定我們未來命運的優劣。黑板上醒目標示距離聯考還剩幾天的數字，以及每日一背的成語嘉言和英文片語。小白板則密密麻麻列舉次日要考試的科目和須繳的作業。剎那間我們成了會蛀書的魚蠹，早自習七點半即展開一天考試的序幕。

那是各科小考、複習考、月考、模擬考紛至沓來，水深火熱的日子，生活只有考考考。大家恨不得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或者來個大地震，讓一切都毀滅；甚至希望國軍反攻大陸，我們這些高中畢業的人還可去偏鄉地區教書。一天裡，唯有中午吃便當的時刻是最放鬆的，同學圍坐著分享各家的菜色，邊吃邊發牢騷、聊聊對未來的憧憬，批評一下社會八卦。想像挨過七月，一切桎梏將獲得解放，就又乖乖耐著性子將十八歲的激情奉獻給堆積如山的課本與試卷。

高三戲稱高山，必須攀越才能撥雲見日。然繁重的課業畢竟壓得我們透不過氣來，偶爾小說的消遣就成了暫離現實的避風港。特別是讀了《未央歌》、《幾度夕陽紅》，一心期待趕緊做大學生。嚮往不再揹書包，只在手上抱著書本，留心愛的長髮，穿梭不同教室聆聽教授專業課程，和志同道合同學結社，然後談一場純情的愛。所以，甘心被聯考這場無硝煙味的戰爭牽著鼻子走。雖未到頭懸梁，錐刺股的階段，卻過著比太陽早起，比星星晚睡的生活。

結束了聯考的酷刑，大家如願做了大學生。不過，比起四年後的出路問題，我們一致覺得人生中最有目標，最有方向，最無怨無悔全力以赴的時光非高三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