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洪貞

那天，好久不見的陳老師，拿來一塊印著梅花、點綴著似有若無金線的紫紅色布料來，希望我能幫她忙，用這塊特地從上海帶回來的布料，幫她婆婆做件旗袍，當作下個月婆婆百歲生日的禮物。她相信，皮膚細白豐滿的婆婆穿上它一定很好看。

陳老師是孩子的小學老師，她的兒女也都是建中、北一女的資優生，因此，每當家裡的孩子有不懂的功課，她都會讓他們去家裡請教哥哥姐姐。當時因為常陪孩子去問功課，所以認識了她的婆婆──黃奶奶。

黃奶奶總是身穿旗袍、慈眉善目，富富態態的一臉富貴相，灰白的髮髻上插著散發幽香的茉莉花。雖然，她的兒子都是教授、有高收入，但節儉成性的老奶奶，還是習慣自己手做衣服。有一回，正好被我遇上了，不忍心上了年紀的她做得那麼吃力，於是我告訴她，這些就交給我代勞吧！

第一次幫黃奶奶做旗袍，我不敢做得太合身，合身雖能呈現曲線美，但老人家會有束縛感，於是，我試著在袖圍、領圍及腰圍各放大一公分，長度也比原來的長了一些。沒想到，做出來的旗袍穿在黃奶奶身上，非常舒適端莊，讓她非常高興。從此，她就一直穿著我做的旗袍。

只是，最近這些年黃奶奶年紀大了，難免要進出醫院，穿旗袍很不方便，於是改穿前面開扣子的衣服，我也因為不再為她做旗袍，很久沒聯絡了。

陳老師是長媳，一直跟黃奶奶一起住，因為別的媳婦只會說國語，婆媳溝通有困難。從年輕到現在，她對黃奶奶既孝順又尊重，很有婆婆緣；或許是自己沒女兒，所以打從陳老師進門，黃奶奶也把她當成女兒。

幾十年下來，婆媳培養出良好默契，像朋友又像母女。陳老師知道黃奶奶喜歡熱鬧，三不五時相約聽演唱會、吃美食，想辦法讓年邁的婆婆開心。

下個月是黃奶奶的百壽，貼心的陳老師希望給婆婆一個驚喜，讓她再次穿上最愛的旗袍。已經很久不拿針線的我，為了成全這分孝心，花了兩天把充滿喜氣的旗袍做好。相信穿上它的黃奶奶，將會是最幸福、最美麗的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