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端

我家是坐北朝南公寓五樓，裝設開放式鐵窗的陽台上栽種了十來盆花木，西晒日照強烈，早晚都要澆水。

有一次，我用洗滌飯鍋的水澆灌，殘餘的米粒招來三、四隻小麻雀啄食，自在快樂的模樣煞是可愛。隔天我留下更多飯粒，期待小客人再度來訪，結果飛來七、八隻，闔家光臨，一家人吱吱喳喳吃得不亦樂乎。

既然這麼賞光，第二天，我特別盛了一盤飯準備讓牠們飽餐一頓，這回來了十幾隻，大概原先的一家人跟鄰居聊天之餘不忘「好康鬥相報」。既然來了，我也不是小氣之人，悄悄地再多放一盤飯，讓大夥吃個痛快。

好事傳千里，接下來幾天，準時參加「早餐會」的麻雀有愈來愈多的趨勢，剩飯漸漸不夠餵食，於是我特別到鳥店買了一大包鳥飼料，準備好好待客。新菜色果然比單調的飯粒更有吸引力，盤子才剛放好，在一旁等候多時的麻雀便飛撲而上，沒多久便搶食一空，陣仗嚇人。

更驚人的是隔天清晨，一推開客廳玻璃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從我家屋頂通過巷子延伸到對面頂樓一條長約十幾公尺的第四台電線上，密密麻麻站著一、二百隻麻雀，沒有喧鬧，隻隻安靜地引頸望著我家陽台。看樣子，牠們的「里長伯」肯定敲鑼打鼓四處放送這天大的好消息，望著這麼多不請自來的食客，情緒亢奮的我忙不迭地準備飼料，深恐慢待了貴客。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原來是四樓鄰居太太，抱怨她家陽台都是鳥糞，我連忙道歉並且保證下不為例。沒錯，到處是「黃金」，是飼養鳥兒的後遺症。麻雀小小身軀，吃得快新陳代謝也快，每回大快朵頤後毫不客氣地留下遍地斑斑點點的「紀念品」，總要花費不少時間處理善後，如今連鄰居也受到池魚之殃。

雖然才短短十來天，對這群被我當作寵物飼養的鳥兒已經有了感情，然而，為了顧及鄰居感受及環境衛生，只好鐵下心腸，對牠們吱吱喳喳的討食聲與殷殷期盼的眼神，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最後曲終「鳥」散，一切歸於原點，僅偶爾有三兩隻小鳥在盆栽間嬉戲。

家人見我悶悶不樂，建議不如買籠鳥回來養，我斷然拒絕。天地之間所有生物無不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絕對不願意被禁錮在冷酷孤寂的牢籠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要再養鳥，我還是會選擇同樣的自由放養方式。只是在水泥叢林中有諸多不便與限制，期待有朝一日能遷移至適當居所，與帶給我無數歡樂喜悅的鳥兒們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