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將近五十年前吧，我們國小的烹飪課，是在大自然的懷抱裡。那時，校園後方是一條潺潺溪流，每逢期中、期末考後，老師為了紓解大家的考試壓力，總會宣布「溪谷野炊」，而那就是我們朝思暮想的烹飪課。

同學們喜孜孜地呼朋引伴，組別確定後就開始討論菜色、分配攜帶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在前一天放學後換上便服上街採買。通常，大家都是烹煮最簡單的陽春麵、米粉湯、綠豆湯等，若有人廚藝了得，膽敢煎炒油炸，那真是廚神無誤。

當天上完第一節國語課，同學們攜鍋帶菜下到溪底。男生負責找樹枝，用買來的火種引火，先覆以小樹枝再加上木炭，等木炭紅透，他們就功成身退到溪谷玩耍。只是一伸手摸鼻擦眼，臉上盡是炭灰痕跡，常讓女生笑彎了腰。

掌廚的女孩們，在石頭砌起的爐灶前，架式十足地爆香下料，旁邊助手一字排開，等候主廚一聲令下，遞碗遞菜、加水加蔥花。天上偶爾飄過的白雲，也會笑看這有趣的野餐畫面吧！

等到香味四溢，盛好「佳餚」，各組組長就到辦公室邀請老師，一身窄裙、西裝褲地走過土坡，下來溪谷享用。師長們的一句「好吃」，就是我們最大的喜悅。

老師們通常只是淺嘗幾口就走了，那之後，才是我們的歡樂時光。大家各擇石頭坐下，一組組吃麵、喝湯，大快朵頤，還有甘草人物的逗趣搞笑，讓大家樂開懷。烹飪技術或許不純熟，不是半焦就是太生，但因為是自己煮的，「成就感」就是最可口的調味料，沒兩下鍋盤盡空，皆大歡喜。

大夥就著溪水洗滌餐具後，在全校靜默的午睡時光，我們得以躺臥溪谷，仰望雲天，互相訴說著夢想，那分幸福無可言喻。三節課的野外烹飪，讓我們懂得分工合作，也懂得彼此分享，美好的回憶，至今仍在時光的長廊熠熠生輝。

後來我亦為人師表，兼了幾堂家政課，也會在擁有整套流理台、瓦斯爐、抽油煙機、烤箱的家政教室裡，任學生們大展身手，我則在一旁戰戰兢兢地叮嚀大家要小心。那一刻，不禁懷念起自在的「溪谷野炊」。

但不曾改變的，應該是孩子們雀躍的心吧！還有那分實作的成就感，以及分工、分享的團隊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