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孟樵

為妳，我或蹲或趴或躺，甚至是假扮成與妳同類，以妳的姿態與妳玩耍。其實，妳根本不主動與人玩耍，妳喜歡獨自在一旁觀看。

妳看著窗外景致／妳來到桌邊／妳在認字？

我握著妳的腳／妳以兩手放在我手心／我撫著妳的下巴妳的手腳妳的背脊妳的尾巴。我幾乎沒有懼怕感。

二○二○年，無論是數字的重疊音如愛你（妳）愛你（妳），或是字型如鴨子於圓周裡滑游，有種對稱感，是協和與自在如意。我想像著「姿態」，就是這組數字的樣貌，如女子的美好容顏，欠身，跳躍著能與世界共舞的態度。

今年進入十二生肖裡，以「鼠」為首的年。人們比較不害怕的大略就是松鼠、袋鼠、寵物鼠。會出現在水溝孔蓋、在路邊竄奔、翻攪食物的老鼠，令人走避、讓人尖叫。皮克斯動畫片《料理鼠王》翻轉老鼠予人的印象，人鼠皆歡。台灣本土的民間故事「老鼠娶新娘」，繞口令地描繪出老鼠在農曆年娶親的典故。

如往年，除夕，我到朋友家吃晚餐。我們並無血緣關係，卻總承蒙朋友家人最體貼溫暖的情誼。阿姨（朋友的媽媽）經年旅行，幾乎是繞著地球跑。待人熱誠，也能處理各種家事，煮的飯菜美味一流，草坪上種植的花草美不勝收，不僅讓自家庭院顯得生氣蓬勃，在社區寬廣的道路散步，一眼就可瞧見鮮麗的花朵迎風揚起朵朵燦豔豔的笑顏，好喜氣！那天，阿姨穿著她最喜歡的顏色——紫色，帽T胸前兩個英文字——Happy Cherry。我笑開懷，我的英文字正好是Cherry。

今年吸引我的還有個亮點，那是鼠年遇見貓，貓咪小姑娘「麻花捲」好可愛好美麗好神祕、好乖巧好有個性。也真有教養，無論是跳躍或是磨爪子，從不破壞家具。這是我第三次見到妳，這回，妳不怎與人玩耍，偶爾四處轉轉，大多數時候是坐趴在妳喜歡的躺椅睡覺，妳需要大量的睡眠，但又保持清醒，隨時睜開還沒睡飽的瞇眼觀看動靜，再又入睡，柔軟的身體圍成一個「圓」。也很容易受到驚嚇，例如吹風機的轟轟聲、小塑膠袋的窸窣聲、桌椅的輕碰聲。

這天，我意外地將妳的姿態拍得像隻老鼠，真是很「應年景」。也興起與妳玩起我學來的格鬥拳法。我的右手心拳起，晃呀晃，在妳眼前示意對打的遊戲。妳鎮定也好奇地與我對應，繼之，與我愈玩愈有心得，彼此的拳愈來愈快速，可惜沒錄影。

當晚，我睡在客房，妳以半個身姿藏在門外邊，露出一只眼睛往門內瞧，那模樣好逗人！我不敢起身找手機拍下妳，怕驚擾妳此時的動作，只輕聲地說：「麻花捲，進來呀！」妳思考幾分鐘後才走進來，跳上一張大躺椅，又跳到地板四處看看。妳喜愛藏匿處，於是，妳走布簾後，又走到床邊墊起腳尖看著。

半夜，我找不到妳睡覺的地方，妳當然不會在妳專屬的「貓窩屋」裡，也不在妳最愛的躺椅上。第二天，年初一，感覺妳前夜沒睡好，沒太大精神，安靜地在客廳一角落的躺椅上猛睡。當我靠近妳，驚喜地是，妳第一回可以自如地以兩隻手（前腳）放到我右手心上，僅只一瞬間，讓我倍感溫潤。

下午，與阿姨聊天許久，卻見不到妳，到處呼喊也不見妳出現。妳曾在華燈初上時，跳上門邊的圓凳椅看著社區步道的串串燈景。阿姨很擔心妳推開大門跑出去，不——見——了！我與朋友預估妳不太可能擅自跑出去。妳是小小浪貓被撿回家的，應該不敢獨自適應「外面的世界」。我們上下樓層逐一地尋找與呼喚，也拉開衣櫃，仍沒見到妳。幸好，沒放棄再度仔細搜尋衣櫃，當我一拉開布滿的衣服，刷，的一瞬間，看到妳安坐在衣服堆裡，圓張鎮靜安然的大眼睛望著我們。而我竟然像是遇見「恐怖片」場景，硬生生被嚇到，驚恐地把衣服再收束回去，喊道「麻花捲在這」；然後才又再次刷開兩旁衣服，妳依然是張著美麗的灰綠色大眼睛看我們。想來，妳是找個暖暖又安靜的處所睡覺。

妳睡飽，仔細清洗臉與身體後，出其不意地在我面前玩起髮圈，我驚訝地看到妳運用一隻前腳翻出腳掌，再以腳趾勾起髮圈，刻意把髮圈丟到地板，髮圈發出一道聲響。見妳精神不錯，我又興起與妳打拳，這回刻意以右手與玩，左手以手機錄影，以近影錄下妳與妳的拳姿。妳的神情超「震驚」，也許心裡想著：「這女人怎那麼無聊，好端端地，找我打架嗎？」妳謹慎地回應，觀察幾秒後才出拳，偶爾重力回應，拳，有聲音的唷。原來，妳的拳打到妳最愛的坐墊啦。

噢！我必得讚美妳也感謝妳，因妳，我認識到貓掌如此地厚實柔軟；因妳，我見到妳與我打拳時，因刺激，也因本能，短暫出現藏在肉蹼裡的尖刺，如漫威漫畫裡的「金剛狼」。妳為了不傷害我，超級自制哩。

怎不迷戀妳、不想妳？每當我看著妳的照片或影片，都會發自內心的微笑，是展顏的——姿態。

更祝願世界的姿態，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