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蕭
雲卷雲舒豈有期?
走過翠湖,小小的櫻花園角落八重櫻開了,雖然還屬天公的生日期,但遊客不多,因為遠方有城封街鎖巷,影響了地球上很多角落,每個人都將自己限居在別人的兩公尺距離之外。很特殊的一個春節──春之關節十分突出。
因此,我走上了少人行的流蘇小徑,我知道她是流蘇小徑,不是因為她開著白色小花,流蘇開花是在四月,早一個月輪值的是吉野櫻,晚一個月油桐,她們早排好了花期,從三月開始,吉野櫻、流蘇、油桐花,輪流在台灣的綠野間下著靄靄白雪。現在才二月一日,立春未到,台灣的雪,只白著玉山的後腦勺。
但我知道她是流蘇小徑,因為我在每一年的三月間曾經迷戀她枝頭的純潔。
只是現在的流蘇,可以叫她灰流蘇、黑流蘇、禿流蘇……就是不能叫白流蘇,張愛玲也不能呀!光禿禿的枝枒,跟隔壁的吉野櫻沒有兩樣。不開花、不長葉的禿枝,就是禿枝,這時她不是吉野櫻、也不是流蘇,其實,也或許能叫她吉野櫻、也能叫她流蘇。
地上的花可以優閒的看著她開、看著她落,不管她是吉野櫻、還是流蘇,她的花期總是少則十幾天,多則幾十天,唯有那天上的雲,不管她是暮雲、還是朝雲,你如何能優閒的看著雲慢慢卷、雲又慢慢舒?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武漢,2020年元月裡因為微渺的病毒,一下子成為世界上最有名的城市。武漢人十分不甘願,但人世間不甘願的事何其多呀!
面對這樣巨大的災難,比鄰的日本伸出了援手,「日本漢語水平考試HSK事務局」送給「湖北高校」相關的救助物資,一箱箱的紙箱子外側總印著一行小字:「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多貼切而溫馨!
細細的漢字,也透露著深厚的文化因緣。根據《宋高僧傳》的記載,唐玄宗開元元年(713),日本有和尚抵達揚州,懇求鑑真和尚(俗姓淳于,揚州人,688-763)東渡日本宣揚佛法,傳習戒律,鑑真和尚提到更早時,日本曾送千件袈裟到中土,當時宰相長屋親王有〈繡袈裟衣緣〉詩:「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就繡在袈裟內(見《全唐詩》卷732-11),原題下有注:「明皇時,長屋嘗造千袈裟,繡偈於衣緣,來施中華。真公因泛海至彼國傳法焉。」日本重提這首詩,謙虛的表示這是雙方文化的結緣,情意的交流,不是濟助、支援的物資流通。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如果以蘇東坡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祈願情懷來看待,卻是相契相合。人是在不相同的山川異域,這山川異域還可能隔絕千萬里,所幸還有頭上的風月在,這祈求平安幸福的心願,不分人種,你我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