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志聰

在朋友栽種的小玉西瓜園裡，不單能在一大片蒼翠無際裡現採現吃，暢快淋漓，而且朋友的父親還熱心教我如何挑選汁多又甜的小玉西瓜，並當場試驗，屢試不爽。

他說第一個要領是挑選比較圓潤飽滿的，其次是瓜蒂不能太青嫩或過於枯捲，再來用手指彈彈瓜皮，聲音清脆代表成熟度適中；還有比較鮮為人知的「紋路」判別法，亦即果子色澤較深邃，瓜皮紋路愈開闊明顯的甜度愈高，鮮少有例外。

幾天後，去安養院探視一位長輩。那兒的老人或許年紀大了，臉上被歲月刻鏤了深邃的紋路，滿布生活磨礪的風霜，且多半慢性病纏身，生活無法自理。料想其兒女因忙於上班或不得已苦衷，無暇照顧，因此將他們送到有專人全天候照護的安養機構。

照護員說每逢周休假日，這些在院庭草坪晒太陽舒展身軀的老人家總是特別帶勁，眼睛時不時不由自主地亮起來，身體裡的老靈魂也活躍許多，深邃明顯的紋路掩不住一顆期待的心。

他們在期待些什麼呢？照護員說當然是等候子女來看看、陪伴他們說說話。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位阿伯看到別人有家人或朋友來探視，自己卻彷彿棄嬰般無人聞問，便暗自低下頭，神情像烏雲密布的天色，瞬間黯淡。

須臾，阿伯又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高架快速公路，或許心裡在想著家人的車子正在擁塞的公路上緩慢行駛，再過一會兒便能下交流道抵達安養院，而他也可以像其他老人般笑逐顏開，度過開心的一天。

接近中午時，阿伯還是隻身坐在院庭一隅，只有孤寂圍繞著他，皺眉的臉上紋路更深邃了。然而深邃紋路包覆的內裡卻殊異於小玉西瓜，一點也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