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沈海濱

中國大陸江蘇省東台市的黃海溼地，位於「東亞──澳大利亞」候鳥遷徙路線的中間位置，是世界上最大的灘塗溼地。數以百萬計的候鳥，每年依隨遠古的記憶，往返於西伯利亞、阿拉斯加、蒙古、中國東北等繁殖地，和中國華南、東南亞、澳大利亞、紐西蘭等越冬地。

如今，東台一帶已成立濱海、東沙、高泥、條子泥四個溼地保護區，總面積達十一萬四千三百公頃，自然溼地保護率達69.1%。每年秋天，全球40%、近二○○種、數以百萬計的候鳥，從遙遠的北極海岸凍原地帶，來到條子泥灘塗溼地棲息約十周，再繼續飛往東南亞沿海越冬。

不乏珍稀極危鳥類

棲息、停留的候鳥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鴴鷸，灘塗（溼地）上飛舞的鳥浪，主要就由牠們構成！此外，更不乏勺嘴鷸、黑面琵鷺、卷羽鵜鶘等四十多種珍稀鳥類。遷徙高峰時，鳥群數量超過百萬隻，最大的單個群體有近五萬隻，並多次觀測到世界上僅存四○○多隻、有「鳥中大熊貓」之稱的勺嘴鷸。

人們來到廣闊的灘塗，欣賞數目上千，甚至上萬的水鳥，往往會誤以為長距離遷徙的候鳥，擁有廣闊無垠的棲息地。但事實上，全世界的灘塗都在急速減少，在過去五十年間，全中國三分之二的灘塗已經消失，加速的圍墾堤壩，已經覆蓋了中國六成的海岸線。

黃海灘塗如今以「世界上最大的灘塗地區」著稱，為全世界僅有八條候鳥遷徙路線之一「東亞——澳大利亞」線路中，無法取代的咽喉要塞，為超過百萬隻遷徙候鳥提供豐富的食物、中繼棲息地以及安全的庇護，讓長途跋涉、飢腸轆轆、疲憊不堪的鳥兒，在廣闊的黃海溼地上，得以獲得豐盛食物補充能量。

欣賞濱鳥翻飛舞浪

金秋十月，天氣晴朗，我們幾個來自鹽城以及東台當地的鳥友帶上長槍短炮，驅車來到百里外的條子泥灘塗溼地。其實，大量的鳥類專家、攝影師、遊客人不遠萬里來此觀鳥，主要就是觀賞不同大小和形態的濱鳥（鴴鷸），欣賞牠們形成的令人著迷的鳥浪。

濱鳥是飛行中的冠軍，斑尾塍鷸甚至可以從阿拉斯加直飛紐西蘭。勺嘴鷸、翹嘴鷸的喙，以及流蘇鷸各種絢麗的繁殖羽色，更是千萬年來，鳥類在遷徙過程中自然進化的典範。此次釆風，我們捕捉到了遠道而來、十分珍稀的勺嘴鷸和火烈鳥，收獲頗豐……數以萬計、集群飛翔的黑面琵鷺、白腰杓鷸、反嘴鷸，以及鷗嘴噪鷗、銀鷗、漁鷗、黑嘴鷗等等，也一一被我們收入鏡中。

溼地因危鳥而躥紅

據國際鳥盟統計，勺嘴鷸的數量可能在全世界僅二○○對左右，因而，IUCN紅色名錄將其保護級別由「瀕危」提升到了「極危」。因此這段期間，原本微瀾不驚的弶港，突然掀起一股風暴，來自各地的拍鳥人、觀鳥客，包括國際友人，蜂擁而至，讓名不見經傳的條子泥景區一下子「躥紅」，聲名鵲起。

雖然大家職業、年齡、性別不同，性格、習慣、口音各異，但匯集此地的目標驚人一致，為「小勺子」（勺嘴鷸）而來，為「大紅鸛」（火烈鳥）相聚。

「火烈鳥」算是弶港的明星鳥之一。由於牠的羽毛多為朱紅色，特別是翅膀基部的羽毛，紅色更濃，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所以，人們稱其為火烈鳥。火烈鳥也稱紅鸛，主要棲息於溫熱帶鹽湖水濱，涉行淺灘，以小蝦、蛤蜊、昆蟲、藻類等為食。條子泥一帶的溼地灘塗和魚類、貝類、藻類資源，成為火烈鳥棲身生息的絕佳去處。

為拍鳥折腰終不悔

而另一明星鳥「勺嘴鷸」，又名琵嘴鷸或匙嘴鷸，更是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勺嘴鷸常單獨活動於水邊淺水處和鬆軟的爛泥地上，是一種小型的涉禽，僅在極少數的凍土層地帶繁殖，並在東南亞的溼地過冬。行走時常低垂著頭，不斷將嘴伸入水中或爛泥裡，邊走邊用嘴在水中或泥裡左右來回掃動前進，主要以小魚蝦、昆蟲、甲殼類和其他小型無脊椎動物為食。

不少鳥友一提起「小勺子」就饞涎欲滴，望眼欲穿，但真正要看見牠、拍到牠，決非易事。大家想想，拍張低機位鳥照你說容易嗎？我是趴得下可就站不起來了，這的確是年輕人幹的活，年輕真好。

那天，我逐步靠近目標鳥—小勺子。這壯觀的隊列難得一見，那潮水退去的節奏與太陽升起的宏大樂章相吻合，遠處灘塗上密密麻麻的鳥兒，潮來潮去，牠們翻飛又落下，聲如裂帛，波浪壯闊中，我眼中只有那隻小勺子。

潮汐關乎觀鳥旋風

在成千上萬的海鳥中尋找這個小傢伙，確實是對體力和眼力的一種挑戰，但最終能記錄和拍到牠，我是幸運的！

其實，若論鴴鷸的數量和種類，條子泥在全中國甚至世界都是頂級的，可是很多慕名而來的鳥類愛好者可能會困惑：為什麼每次去觀鳥，只能看見少量的鳥群，而別人卻能遇到壯闊的「鳥旋風」，甚至能見到全世界僅剩幾百隻的「勺嘴鷸」呢？

這其中的奧祕就是，觀鳥的最佳時機往往與潮汐的時間息息相關。鳥兒非常聰明，一般漲潮、落潮時會帶來大量浮游生物，此時鳥兒們就會聚集在一起，享受一場饕餮盛宴。所以，熟知每天的漲潮、落潮時間，對看海觀鳥有很大的幫助。

小百科

東台條子泥

東台條子泥溼地位於江蘇東台沿海弶港鎮東部。因灘塗溼地形狀像條子故而得名。條子泥灘塗有亞洲最大溼地和世界罕見的輻射沙脊群，落潮時露出水面超過一平方公里的沙島達50多個，是北方鳥類繁殖期間的重要地點，也是世界八大候鳥遷徙路線之一的重要休憩地。

此地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太平洋西岸唯一未被污染的海濱溼地」。正因為其重要性，今年七月，中國黃（渤）海候鳥棲息地（第一期）正式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條子泥便是其中的重點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