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茱莉．博加特

當我最大的孩子諾亞十四歲的時候，我發現我的信念失敗了。雖然我難以理解，但事實是，這個高瘦而笨拙、正值青春期的年輕男性迅速成為自己，與我愈來愈不同。那個「自我」有我無法探知的想法，有他自己的意見。

諾亞開始迷戀重金屬音樂，像是「金屬製品」（Metallica）樂團和「討伐體制樂團」（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我們的家庭文化還沒有從拉菲（Raffi）音樂變成刮弦的吉他和咄咄逼人的歌詞。諾亞的父親和我禁止他們聽某些樂隊的專輯。我們認為他還沒準備好閱讀那些「成人內容」，因此限制諾亞繼續他的迷戀。

控制只是一種錯覺

無論我們如何禁止，諾亞都找到了方法，讀他想讀的書，聽他想聽的音樂，不顧懲罰的威脅。有一天，事態發展到了臨界點：我們發現他正在聽一個遭到禁止的有聲讀物。諾亞因為自己的選擇，離我和他父親愈來愈遠，讓我們相當不安。那一天，我們陷入了受恐懼驅動的最低潮，那是我們養育時光的谷底。

我們愚蠢地責備我們家那個聰明好奇的青少年，大聲的指責和憤怒的吼叫在房子裡迴響，吵醒了其他孩子，我們不得不趕緊上樓，到床邊安撫他們。我們預測了心愛兒子的悲慘命運——如果連我們禁止他聽的歌和禁止他讀的書，他都不聽話，非聽、非讀不可，那麼，我們怎麼信任他能從派對中清醒地開車回家？如果他不能遵守父母所制定如此合理的限制，他要怎麼樣才能學會尊重他的老闆？

諾亞的回應（事後看來）如此純粹：當然，他開車很可靠，他不會酒後駕車。他為什麼不會努力工作？這跟聽音樂或看書有什麼關係？他呼喚我們心中的天使：「媽媽，妳會喜歡這些歌詞的」、「爸爸，這本書有著驚人的哲學主題」他無法理解我們對他快速成長的大腦加諸的糟糕限制。

這場激烈的斥責持續了三十分鐘，而我們的絕望愈來愈嚴重。諾亞看起來一點也不打算「接受」。我們做得太過頭。喬恩把音樂播放器扔到牆上，瞬間摔成碎片。接著是一片死寂。我們粉碎了諾亞的最後一道防線，讓他無言以對、流淚、受傷。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我心中浮現的領悟，我的發現令人不寒而慄：「控制是一種錯覺。諾亞屬於他自己，而我們蹂躪了他。」

用青少年語言了解他

我和諾亞的父親談了不到一天就意識到，我們對自己與寶貝長子的關係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很明顯，養育青少年和養育年幼孩子完全不同，是時候根據青少年的語言去了解孩子。這段旅程的重點不是他的成長，而是我們的放手。我挺直肩膀，鼓起興趣，而不是判斷力。我和諾亞一起聽他的音樂，閱讀其中的歌詞。我感到不安和沮喪。那時我注意到了讓人揮舞拳頭的政治主題和強而有力的詩歌。我好奇地提出問題。諾亞熱烈地談論政治、定位和音樂。

他認真分析那些歌詞，就像我們在下午茶時間欣賞那些莎士比亞戲劇和詩歌一樣。我開始欣賞「討伐體制樂團」，現在也知道「金屬製品」的歌曲了，而且還很喜歡。

父親則採取了不同的策略。他買了重金屬音樂會的門票，當作諾亞的生日禮物，還和他一起去，讓他十分驚喜。他們在一個菸霧繚繞的體育場裡聽了五個小時的嘈雜音樂。

這兩個行為帶來了轉變，儘管沒有消除父母的憤怒所造成的影響（所以才需要治療），但讓我們的感受和看法像電腦一樣重新開機，讓我們得已一次用一個對話來重建關係。最後，我發現，沒有任何系統可以保護我的兒童和青少年孩子免於遭受暴力、暴行和不純潔的世界影響。保護他們的不是限制，而是青少年願意邀請父母一同參與創造出一個令人驚奇的青少年生活。

（摘自時報文化出版《給孩子火種，他們就會燃燒全宇宙：把家打造成熱情學習的魔法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