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漢龍
整理和清理的距離很近,又很遠。清理必須有著割捨的斷念,平時養成整理的好習慣,隨時將不用的資料、物品清除,若抱著「不捨」和「可能將來會用到」心態而留下,結果是愈堆愈多,倘若久不翻動,灰塵則隨之堆積。
而搬遷有搬入和搬出兩種狀態,「搬入」到較大的空間,若不斷使用「┼」號,便會在不知不覺中塞入許多書籍、物品;而當「搬出」到較窄的空間,在清理過程中,必然會驚覺這些「過去的不捨」堆積了許多塵埃,腦中閃現「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我問自己:「我是微塵乎?」空中傳來的回音:「是比微塵重的灰塵。」我只能使用「-」號,清、清、清,再不捨也得丟、丟、丟,重新歸類;雖累了,也清爽了,好像自己也不見了。雖然,在清理中常有泛黃卻令人驚喜的照片,或曾經眉批、註釋而久未翻閱的書,不斷滲透入往日情景和記憶的最底層,又一個聲音問我:「這些記憶到底能存放多久呢?」
書、相片和沾滿墨漬的手跡或許較輕薄,已覺沉重;那麼,愛好收集茶壺、名畫、古物等貴重物品的名流、雅士們,可能看不到當下對這些物品的喜愛所產生的「取」與「非取」,竟埋伏了許多未來「捨」與「不捨」拉扯的糾結。
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不斷堆積習慣,「物」多了,一件一件靜靜地擠壓有限的「空間」,變小了;縱使有「時時勤拂拭」的習慣,也總僅僅垂愛於最接近身邊的幾件上,時間與距離較遠的,自然會慢慢被淡忘。可是,我們仍在不自覺地將重複累積成累贅而不自知。
人際關係不也如此?歲月更迭中,許多從學校、職場和社交場所交織的一張張網,卻莫名地從疏密的孔洞間流失多少面孔,遠了,忘了;當我們轉身整理通訊錄的當下,必然驚覺許多面孔全被層層灰塵掩埋得認不出原來的面目;只得試圖從時間的隧道裡去探尋過去的場景,再騰出少少的一點空閒「勤拂拭」,才能留下卑微而清淨的空間,享受「單純」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