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佩玲

我有幾位基督徒好友，她們有個共通點：若知我為事煩心或為病憂苦，必會溫柔地說：「讓我為妳代禱。」我非基督徒，不識上帝，亦不以為情況會因而好轉。但友人的真摯心意，確實在我獨自面對黑暗時，點亮了一盞溫暖的燈。

W尤其善良，她與我分享，有回一早赴大醫院看病，過午，候診區依舊人滿為患，她想到診間內的醫師都沒能歇息，便獨自默禱：「希望他看診順利，身體健康。」乍聽此事，我非常驚訝，因為平日生病就醫，我總是緊盯著隨時變換的燈號，從沒關心過忙碌的醫護人員。

回憶過往在教會醫院服務時，牧師常在餐前帶領同仁禱告，牧師念一句，我就跟著念一句，還真能從心中生起平靜安詳。於是，我將這儀式帶進了開刀房。彼時還是個菜鳥，每場手術皆是挑戰，藉由默禱祈求病人平安，間接也穩定了自己的心緒。

儘管如此，我仍舊沒成為耶穌的小羊，反而因緣際會接觸了禪修。禪法教導我們「放鬆身心、體驗呼吸」，進一步「覺察妄念、認識自我」，邏輯又科學，符合現代人需求，我全然信服。

但最近發覺，不論是參加禪修、念佛、早晚課，活動結束時都得口誦「願以此功德，回向諸眾生，解脫三界苦，皆發菩提心」的偈子。這儀式與基督教的禱告類似，然我對所謂的「功德」心存疑惑，我只是個凡人，怎憑念誦經文即能救度眾生？

帶著問號報名佛學課程，卻闖進更大的迷霧中。原來，禪法僅是佛教的一支，佛教還是有其必信仰的中心思想，譬如「業力」與「輪迴」，有天人鬼神、極樂世界和無間地獄……

後來，在相關書籍上找到自己較能信受的說法︰「功」是止惡、「德」是行善，「回向」則是把自己所知所能、所有資源，以及修行所得之智慧、清淨，分享給他人。

修行過程中，我發覺自己最欠缺的就是慈悲心。學佛後，知分享喜捨之道，但當必須做出損己利他的決定時，心裡仍不免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般，不知何時才能擁有自然而然的慈悲，像觀世音菩薩一樣。

自知悉回向是培養菩提心、淡化自我的好方法後，我便開始在拜懺、念佛、禪坐後，觀想近日為煩惱所苦的親友，再將修行的功德回向給他們；就醫時，也練習在心中默念佛號，回向給為我診治的醫師和護士。

我雖無神通力，但相信日月積累的微小善念，能夠改變自己，也能夠為他人帶來正面的影響力，並再感染、感動更多更多的人，我相信，這才是真正的回向。

就如一位法師對《維摩經》中「無盡燈」譬喻的解釋：「點燃自己的一盞油燈，那照明度是很小的，如能主動去點燃或被動地讓別人來點亮他們的燈，那麼燈燈相傳相續，點亮的燈愈多，照明度愈強，照明的範圍也愈大，終究使大家都能得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