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佩玲

前些日子兒子對我說：「馬麻，你是不是不高興，還是很累啊？」我回說：「沒有啊！」

他接著又說：「那你怎麼老是皺眉？」女兒也補上一句：「馬麻看影片時會哈哈大笑，但是笑完以後馬上就皺起眉頭了。」

「是喔。」思緒飄回了兒時……

拍照前爸爸要大家笑一個，我聽話照做，結果竟被人說難看，不記得是誰說的，只記得那莫名的困惑。後來翻看相簿，赫見齜牙咧嘴的自己，爾後我索性斂起笑容，緊閉小嘴，眉心微蹙成了童年照片的招牌樣貌。

儘管在成長過程裡，我終於學會用燦爛的笑容面對鏡頭或與人相處，但仍會不由自主地以皺眉來面對獨處或其他時刻。本來我不以為意，是孩子的提醒讓我重新思索此事。

取出鏡子端詳自己，發現眉間肌肉僵硬，隱約可見川字紋，我試圖舒展卻徒勞無功，擠眉弄眼半天，唯有嘴角上揚、微微一笑時，眉頭才會自然鬆開。

憶起一位法師總是笑臉迎人，無比慈藹。她曾說，出家前常被人說看來很凶，要多笑一點，當時她不悅地回道：「沒事幹嘛要笑？」因不斷有人提醒，她索性轉念：「好吧！要我笑，我就來笑笑看。」

「經過二十幾年，就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了。」法師笑咪咪地說。

這故事鼓舞了我，決心要在日常中練習微笑，改掉皺眉的習慣。

早晨醒來第一個念頭，想像自己臉上正掛著美麗的微笑；梳洗時，對著鏡子瞇起雙眼，露齒而笑；接續一整天，無論吃飯、走路、工作、瑜伽、洗澡，都不忘稍作停頓，提起嘴角微笑；睡前用精油按摩眉心，再伴著淺淺笑意入眠。

我發覺開始練習微笑後，對於諸多小事，比如聽見窗外的鳥鳴、鄰家的琴聲，品嘗鮮甜多汁的水蜜桃，迎面吹來一陣涼風，腦中迸出寫作靈感，或參透一句佛偈……都能感到喜悅而滿足；情緒低迷時，一個簡單的笑容也能瞬間提振精神。曾讀過一則醫學報導：微笑時，身體會分泌一種名為「恩多非」（Endorphin，又稱腦內啡）的荷爾蒙，讓人產生幸福感，原來是真的。

不過，也有壓力大到笑不出來的時候，靜坐片刻依舊鬱鬱寡歡。想起自己是多麼愛看到人們的笑臉，爸媽的笑讓我寬心，先生的笑使我安定，孩子的笑是我的解憂良方。有個朋友笑點特別低，看她大笑不止的模樣實在很療癒。反觀，我是否喜歡微笑的自己？這麼一動念，唇部、嘴角、臉頰的肌肉忽然漸次地放鬆，如漣漪般擴展至全身，更令人訝異的是，此時我竟可以笑出來了，心上的烏雲隨之散去。

經過一陣子練習，女兒說：「馬麻最近比較少皺眉頭了。」「我還發現一個小祕密，馬麻笑的時候會露出酒窩耶！」僅偶爾認真閱讀、滑手機或太疲累時，會收到兒子的眼神暗示：「馬麻，抓到了喔！」

感謝孩子們的鼓勵和關懷，讓我慢慢尋回失落許久、真心自然的笑容。皺眉的習性雖強，但心的力量更大，相信未來我會擁有一張時時掛著微笑的臉孔，給自己歡喜，也帶給他人溫馨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