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鳥
大膽島開放觀光,讓我想起愛喝酒的爸爸。
爸爸18歲就跟著軍隊征戰,來台退役後轉任警職,後來和東港農家姑娘組織家庭,靠著微薄的收入充填七張血盆大口。
小時候爸爸管我們很嚴,相對於農家長大的同學,我們算是比較「有氣質」、比較拘謹的孩子,穿著打扮、言行舉止,不只爸爸會盯,兄弟姐妹也會相互糾正提醒。不過念高中以後,爸爸也就不會再嘮叨些什麼了。
而在國中之前,餐桌是不可侵犯的聖地。吃飯時,得端著添了白飯的碗,依序站在爸爸旁邊等著他夾菜,然後再到一邊去祭五臟廟,添第二碗飯時才能再來一次。不過爸爸的手藝倒是真的沒話說,往往前一天才在傅培梅的節目裡看過,隔天餐桌上就出現一模一樣的珍饈。
哥哥姐姐們總說爸爸最疼我,也許真的如此。
記得爸爸帶我去百貨公司買繪本,火車冒著煙奔馳過山洞的畫面,到現在還歷歷在目;記得爸爸帶我一起去理髮廳,理髮阿姨拿塊木板橫跨在扶手上,讓身高不夠的我可以剃頭;記得搬家時其他人跟著貨車顛簸,爸爸牽著我搭客運,先到新分局的宿舍等著。
記得國中畢業,升學考試不理想的我只能上第三志願,哥哥姐姐要我重考,爸爸說沒關係,這樣很好啊!接下來的高職考試,我上了比較理想的學校,爸爸也說,這樣很好啊!高職畢業後,一心想念中文的我,又是工作又是補習,結果只考進三專的新聞科系,爸爸還是說,這樣很好啊!以後可以當主編。
然後,畢業了。工作了。結婚了。當爸爸了。和爸爸的接觸變少了,思念,變多了。然後,爸爸,不在了。
當了爸爸的我,每次面對孩子的管教問題時,總不免想起爸爸,想起他帶大我們的方式。在我們還小的時候緊緊限制,等我們比較有主見、稍具判斷力的時候,再慢慢鬆手;並讓我們懂得,萬事萬物哪能盡如人意,樂於現狀、放眼未來,人生何處不是風景。喔!爸爸根本是個教育家,更是生活的藝術家!
原來,爸爸一直都在。姐姐妹妹都說我愈來愈像爸爸,我也彷彿在複製著爸爸的家庭,用他對待我的方式,對待他的孫子。
一直到只能用想念和爸爸對話的現在,才終於有了一點點體會,從小就離家千里,卻再也無緣和家人重聚的爸爸,喝入喉的,也許盡是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