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之丞

那夜，接到琳的來電。

電話那頭，只聽見她啜泣說著，跟丈夫離異，監護權官司又將獨生子判予男方，幸福的想像瞬間破滅，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電話這頭，我大多時候只是默默地聽著，間或說一些安慰的言語。但我知道，再多的安慰，倘若她無法突破心底那道難關，說得再多，恐怕亦是無用。

掛上電話，我倒是想起了一則小故事。

古時，某位禪師在行腳途中，撞見一位婦人正要跳河，禪師急急忙忙前去阻擋，問她何苦要自殺？婦人淚眼婆娑說道：「師父啊，我三年前結婚，生下一子，但孩子出生即罹患重病而亡。丈夫認為是我未善盡照顧責任，相當生氣，一氣之下便休了我。現在的我，沒了骨肉，又沒了丈夫，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禪師聽聞，便問她：「那麼三年前，你尚未結婚前，日子又是如何？」女子躊躇了一會兒，悻悻然答曰：「記得三年前，我還是少女時，當時無憂無慮，多麼快樂！」

禪師聞之莞爾一笑：「那麼，你現在與三年前，有何不同？」女子聞此言，破涕為笑，淡淡地說：「是啊，是啊，原來的我，本來就沒有。」

這則故事的下文我已不復記憶，也不記得故事中的女子後來如何，留在我腦海中的，始終是那一句「本來就沒有」。

很多時候，我們會面臨伴侶不安分、孩子不孝等情境，大多數人往往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想著「我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是我？」但退一步想，無論是丈夫、孩子或是朋友，難道是我們本來就有的嗎？如果有一天我們失去了「他」或「他們」，不僅僅是回到原點而已嗎？畢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們「本來就沒有」。

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人事物，如果本來就沒有，是否我們能夠得到了不喜，失去了不憂？此種心境，此種體會，我不敢說，也不願說，怕對琳造成二度傷害，更怕她覺得我只是唱高調，不體人意。

但讀者諸君，當您面對家庭關係的困擾時，何妨想想，您「本來就沒有」，擁有不見得快樂，失去，或許也是一種幸福。轉念思考，或許可以帶給您不同的人生。

（本文作者為育英醫專通識教育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