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社會觀察 從博物館 看兩代人 文╱屈婷、許萬虎 |2018.06.30 語音朗讀 1684觀看次 字級 大 中 小 2016年,兩位觀眾仔細端詳天星觀2號墓出土的編鐘。 一位年輕女孩在雲南省博物館參觀《神祕非洲——中部非洲珍稀面具藝術展》。 在曲靖市博物館的「三線建設」歷史展中,工作人員正在「還原」當年工人生活的房間。圖/曲靖市博物館提供 圖╱新華社 圖╱新華社 文╱屈婷、許萬虎 圖╱新華社 這件事讓三十五歲的劉麗敏記憶猶新:二十二歲那年她和閨蜜坐火車興沖沖地到北京看恐龍展,在古動物館看了什麼都忘了,只記得那天人很少,大廳裡迴盪著她們冒著傻氣的咯咯笑聲。 幾年後,劉麗敏到北京工作,結婚、生子。一天,她帶著三歲的娃又去了西直門外的古動物館。展廳昏暗,展品也沒啥大變化,孩子滿地撒歡。「突然冒出一個古怪想法:我的孩子是否還能體會到當年我們看恐龍那種快樂?」她說。 在迅速變化的中國大陸,博物館容納的,有時是兩代人,有時是兩個地方、兩種生活的情感和碰撞。 參觀的態度大不同 二○○二年,七歲的深圳少年「喵奏」跟著父母,第一次出遠門旅行。他被帶到北京,踏進了故宮,拍照留念、購買紀念品。臨走時,他把景區裡免費發放的導覽圖冊小心地捏在手裡,一路帶回家。 十二年後,喵奏的父母發現他開始「全職」在家裡玩一款遊戲「我的世界」(Minecraft,台灣譯「當個創世神」)——用像素方塊還原「故宮」,日以繼夜,廢寢忘食。他們才從詢問裡想起這個細節:那張故宮導覽圖冊一直被兒子珍藏著。 「你怎麼能這麼迷故宮啊?」父母問喵奏。喵奏說,那是他第一次出遠門,北方的風物和南方如此不同,故宮那些巨大、充滿皇家威嚴的建築尤其讓他震撼,「當我偶然接觸到遊戲裡搭建故宮的項目時,就像按下了一個開關,那些記憶回來了。」 喵奏的父母很開明,只是勸他不要太過沉迷,便不再管他。但喵奏能感覺得到:他們並不太能理解他和故宮產生的這種情感,「在他們的生活中,博物館是一種很遠的東西,遠觀就行了。」 同為「九○後」的「挖啥呢」考古公眾號創始人奚牧涼,曾調查過不同年代的人參觀故宮的感受。他記得,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跟他說,故宮是封建社會的象徵,是用「人民的鮮血」建起來的;周圍的年輕人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奚牧涼說,可能沒有一個地方像中國大陸這樣,短短幾十年間有如此劇烈的改變,「六○後、七○後、八○後和九○後、○○後,幾代人可能是非常不同的人。」 中國大陸目前有近五千座博物館,年接待觀眾九億人次。但如果將這些驚人的數字放在具體的個人身上,會發現:約三十萬人才擁有一座博物館,每人平均約兩年才走進一次博物館……「在超級互聯的當代,通過各種手段和渠道,尋找公眾、聯繫公眾仍是博物館的首要職責。」中山大學歷史系教授徐堅說。 在張聰潔看來,自己五十一歲的母親邢武麗曾經絕對算不上博物館要找到的「新公眾」。她總是走得飛快,好像展覽櫥窗裡擺放的古滇國青銅器是一個個路標,指示她抵達某個不存在的「目的地」。「只有個別造型奇特的人物花鳥才能吸引她多看幾眼。」張聰潔說。 她們的家離雲南省博物館僅幾百米。每有新展覽,她們就去「打卡」,但一進門,母親就把張聰潔拋下,遠遠地一個人去了,「她不求甚解,也根本意識不到這有什麼不妥。」 前不久,《茜茜公主與匈牙利》巡展來到博物館。張聰潔意外地發現,母親十分興奮,「拉著我看了三次,不停地講她年輕時曾風靡一時的電影《茜茜公主》,音量壓都壓不住。」 而且,母親居然用微信掃碼關注了博物館製作的匈牙利貴族歷史音頻節目——只是不會用,徒勞地亂點手機螢幕。張聰潔搶過去,教母親用,順手還下載了幾張電影劇照。 「我才發現,母親那一代人其實也希望在博物館獲得新的知識,」張聰潔對母親有了幾分理解,「只是我們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今年國際博物館日的主題是「超級連接的博物館:新方法、新公眾」。徐堅認為,博物館人不應被花稍的技術表面迷惑,而應「一如既往地深究和實現博物館對於公眾的意義」。 找到最純粹的快樂 「我的世界」是一種高自由度的沙盒遊戲,玩家可在線加入某個三維的搭建「項目」,搭什麼隨意,去留也隨意,「就像每個幼兒園裡都有的沙盤和積木。」喵奏解釋說。 他斷斷續續從二○一二年玩到二○一六年,搭出了一個高度還原的微縮故宮,如今成了「網紅」。去年十一月,他受邀參加了故宮博物院舉辦的「傳統文化×未來想像」數位文化藝術展,展示了3D打印的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模型。 和真實故宮的3D影像相比,喵奏的微縮故宮力圖以「真實比例」恢復康乾盛世的情景,但牌匾、雕塑、彩畫等又是前衛的像素風格,因此被網友譽為「故宮數字化的藝術品」。令人驚訝的是,喵奏和他的團隊沒有故宮提供的任何資料,全靠自己摸索,查古籍、用衛星地圖分析建築的大小和規模…… 喵奏是美術生,名字來自日本漫畫《天使心跳》裡的某個人物。自從玩了這個,他再沒畫過畫,而是認真地啃起了《清宮敘聞》和梁思成的《清工部工程做法則例》。 布展前的夜晚,喵奏頭一次看見了夜晚的故宮。當時,四下萬籟俱寂,明月照耀著連片金黃色的檐角,太和殿前的廣場如水墨繪就。「那一幕太夢幻了,讓我覺得夢想成真,」他說。 回想自己走過的路,他對「高大上」的故宮有了新的期望:未來可以免費向公眾開放藝術數字資源,比如瓷器紋樣、建築線條、雕欄檐畫的局部圖樣……「高雅的文化傳統,應該讓年輕一代足夠容易地獲得。」 「博物館不應該只是知識輸出,還應該尊重因時代變化出現的觀眾的新需求,」奚牧涼從喵奏團隊的探索中受到啟發,「互聯網和大數據的連接,對做到這一點很有幫助。」 徐堅說,「超連」時代的博物館也許會帶來令人炫目、甚至始料不及的變化,但本質上卻是博物館公共傳統的延續。 現在,喵奏把眼光轉向城市空間的設計,做起了「迷你北京」。「我對故宮的愛拓展開來,就像一個潤了很多墨汁的毛筆,故宮是滴下去的那一滴,在紙上暈開了,成了北京、中國。」 喵奏相信,每一代人都應該從博物館中找到最純粹的快樂。 新博物館運動 拆除高深的門檻 在雲南曲靖市博物館,很多人是專程來看「三線建設」歷史展的。五十多年前,來自中國大陸各地的工人、專家響應號召來到曲靖,白手起家,建起了一批生產國防用品的「三線」工廠。 這些反映當年普通勞動者艱苦生活的黑白圖片平平常常,卻引起了觀者強烈的情緒共鳴:無論當年參與建設的老人,工廠長大的年輕人,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好奇的外地人,他們都瞪大了眼睛,體會那個年代的火熱和奮鬥。 「多年來,很多博物館習慣了宏大敘事,難得從這種很小的角度去講歷史,」奚牧涼說,觀眾的代際差異客觀存在,在當代中國大陸表現得尤其明顯,而文博行業對這一變化卻顯得被動,「若有若無的經典範式還在影響著我們,讓博物館的敘事還是大多從人類起源、文明起源、遺產價值等入手。」 近年新出現的一些生態博物館、社區博物館、開放博物館,被視為中國大陸出現「新博物館運動」的例證。奚牧涼說,這些「新博物館」並不是要取代「經典」博物館,而是醖釀新的可能性,嘗試新的想法,使歷史變得更個性化,更親近當代人。 高校博物館、民間博物館和一些「沒有包袱」的地方博物館可能是這場變化的引領者。比如,北京大學塞克勒博物館每年會舉辦畢業展,以「個人歷史」的視角展出畢業生的校園記憶。 廣東省博物館則在社區化、多元化下工夫,不論是引進的「泰坦尼克號文物展」,還是在白雲機場設立線下體驗館,都旨在激發城市觀眾的興趣。 徐堅指出,三個世紀以來的博物館史,就是不斷地打破自身禁錮,拆除門檻,「連接」更多人群的歷史。 前一篇文章 微文創大翻轉 藝術家認養老宅 深度貧困村重生 下一篇文章 共享概念 經濟生力軍 熱門新聞 01甜食過量易催人老 吃對好糖有益健康2024.05.0202身體加速老化 導致青壯年罹癌者增加2024.05.0303家貓 野貓 命運大不同2024.04.2804零浪費餐廳 不需垃圾桶2024.04.3005佛光山兒童英文營 從無我學三好2024.04.3006【親子共讀】《愛哭鬼阿力》 如果眼淚有魔法2024.04.2807房屋租金標準 全台調升2024.04.2908左腳與右腳的距離2024.04.3009【遇見荷】記憶之舞 2024.04.2910【紀實攝影】 法水櫻花,揭開春序幕2024.04.28 訂閱電子報 台北市 天氣預報 台灣一週天氣預報 相關報導 【大陸社會觀察】 福建老游神 行走的民俗博物館【微文創大翻轉】 河西走廊 文旅地標 記錄絲綢之路【大陸產業發展】 網紅商超 胖東來傳奇【懷舊藝文漫步】 燕南園 百年風華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