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靖(文史工作者)
繼台大郭明良學術造假案,中研院生化所特聘研究員陳慶士遭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主動揭露學術造假,是「極嚴重且危險」的行為。台灣學界再次蒙羞。
陳慶士去年請辭生化所所長,中研院竟不知那是一顆學術倫理即將再次崩跌的未爆彈,據陳慶士當時的說法,問題出在跟著做研究的學生「美化數據」。等同又是一樁學生擔任研究助理惹的禍,由學生助理承擔的辯詞在台灣屢見不鮮,陳慶士只是拿來引用。
然而事實真相是陳慶士自這個世紀以來的研究論文,都有數據造假的情況,目前已遭任教的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調查委員會建議開除,還要追回研究經費。中研院去年僅片面接受陳慶士的說法,讓陳慶士不再擔任行政主管即所長職務,不再接受申請研究計畫。
但「美化數據」遭到調查的背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中研院以手中並無資料可資依憑,完全將自身應主動承擔的責任和角色置諸局外,等到俄亥俄州立大學調查報告揭露,這才忙於善後,科技部這才開始調查,監察院和立法院當然也不會落後。
去年三月中研院應即知道陳慶士涉案,僅被動接受陳慶士辭職,依然還是特聘研究員,何以竟不知主動啟動學術倫理的機制主動調查,試問這種被動幾近捂蓋子的作風,中研院如何維護台灣學術社區的令譽,又如何免於沉淪。這對擁有崇高學術地位和聲譽的中研院,豈不是一個絕大的諷刺。
學術倫理永遠不可能清除學術社區中的假冒偽劣,更不可能斷根;學界能否自清,即在能否堅持學術倫理,這不僅是訴諸道德自律,更在於各個不同領域的學術社群能否主動且積極揭露。從俄亥俄州立大學主動處理匿名「黑函」,可以想像台灣過往如何處理這類「黑函」,又有多少案子還未爆發或已私了。
令人質疑且擔心的是台灣的學術社群,是否具有揭露違背學術倫理事件的道德勇氣,以及學術社群在民主化的進程裡,是否已有人陷入利益網絡當中而無法自拔,愈是需要巨額啟動經費的當紅領域,所需仰仗的政治人脈也要愈深。
陳慶士「美化數據」十餘年,始遭匿名「黑函」揭發,可謂職業高手。加上回台時還是由前院長翁啟惠一路推薦,有利於陳慶士呼風喚雨爭取科研經費。陳慶士就職所長時曾豪言:「我希望能跟大家分享新藥開發的經驗,強化科學研究對社會的影響,未來也會跟國家衛生研究院、工業技術研究院及各大學加強合作,希望一年後能夠有成績跟大家報告。」
一年後陳慶士未能提出什麼傲人的成績,學術研究本非短期所能奏功,也不應強求;但將近四年了,拿了不少研究經費,卻換來長達數十頁的造假調查報告。不由得不讓人感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這些接近鐵案如山的學術造假,相信科技部和中研院必會強調此為個案,且有嚴懲以為交代;為了證明有心根治學術造假,或許中研院有可能會強化開設研究倫理課程,研究人員都得接受學術倫理的再教育和驗證,若以陳慶士為例,難道還要針對從海外挖角回來的研究人員開課。
其實廣開研究倫理課程,幾近等同把根絕學術造假的檢驗機制往外推,歸責於個人和個案;但就最高學術機構的存在意義言,這根本是推卸責任,更重要的在於有無健全的學術倫理規範、運行機制和良知,敢於抗拒來自各方的介入和干預。學界絕不能懼怕有人造假,而在有無學術鍾馗可以捉鬼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