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作為形容詞,本當是很有力量、很酷的事!因為「台」的精神與現象發揮到極致便成為獨一無二的「特色」。好比台灣的廟會文化含括的陣頭、鋼管舞女郎。另外還有檳榔西施。於其中湧動著的是庶民蓬勃的生命力,以及走遍世界各地遍尋無著的充斥濃濃溫情背後,是台灣人獨有「樸實」與「熱情」極為珍貴的品質。圖/易品沁
「台」作為形容詞,本當是很有力量、很酷的事!因為「台」的精神與現象發揮到極致便成為獨一無二的「特色」。好比台灣的廟會文化含括的陣頭、鋼管舞女郎。另外還有檳榔西施。於其中湧動著的是庶民蓬勃的生命力,以及走遍世界各地遍尋無著的充斥濃濃溫情背後,是台灣人獨有「
文/易品沁
「台」作為形容詞的時候,似乎是個貶義。至少,我從未見過有誰被說很「台」會覺得是件值得驕傲和開心的事。
可「台」其實所代表的應是更深邃的意旨,它是某種「文化現象」和僅源於此的「在地精神」。
「台」作為形容詞,本當是很有力量、很酷的事!因為「台」的精神與現象發揮到極致便成為獨一無二的「特色」。好比台灣的廟會文化含括的陣頭、鋼管舞女郎。另外還有檳榔西施。於其中湧動著的是庶民蓬勃的生命力,以及走遍世界各地遍尋無著的充斥濃濃溫情背後,是台灣人獨有「樸實」與「熱情」極為珍貴的品質。
我從小一路生活在城市,是在台北東區長大的孩子,還未曾見識過廟會;接觸廟會是因為有一天突然想開始拍照,非常後來的事了。艋舺是我街拍的起點和基地,憑藉的是一股直覺。
切切實實走在路上,拍照,得跟上路的節奏。每條路都有屬於那街獨有的氣息,綿延起伏著各自不同的頻率。會發現用「腦」和「技術」拍照,根本來不及也行不通。
街拍純屬「感官」,依憑的是反射性的直覺和心靈的眼睛。會更像不是用肉眼看,而是自動進入全身上下毛細孔全開的雷達感應器的那種狀態。
那麼,關乎個人的「審美」觀,也包括後天的積澱和養成,包含「眼力」這些都囊括在直覺和心靈眼睛的範疇。
有趣的是個人審美的根源,其實奠定於孩提時。
艋舺是我的攝影基地。我想除了這裡是我祖父母居住數十年、我父親幼年至青春期的生長之地外,還包括我深切牢記祖父母平素起居生活、應對進退間的優雅。
看祖父母用餐是種視覺的享受。祖父母習慣在各自的食案上用餐,紅漆的食案上盛放食物的精緻秀逸的日本陶、瓷器皿,根據盛放的菜餚有各自的專屬。家中充斥和式幽玄的情調,就像晴朗時由窗外映射的光影在和式紙拉窗上晃蕩,射入的一道半透明帶有懸浮粒子的光帶,輝耀桌案那唯一的陶製花器,裡頭插著當令時節的花;若是夏季,會插上一朵白色梔子花,幽靜散發淡而緬邈的清香。
祖父經常陪同祖母返回日本探望親族,我不愛吃水果,不會記得什麼水果的味道,卻永然記取孩提時在祖父母家吃到日本大蘋果的第一口芳甜滋味。這在我成年後某次開刀,父親來院探病前問想吃什麼,從我立即的反射性回應可見一斑:我要吃日本大蘋果!
祖父母充斥濃濃日本情味的家,就隱身在外觀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點破舊的一樓作為自家診所、二三樓自住的房屋之內。診所的外圍是清茶館林立的西昌街夜市,一大早就有成群的流鶯佇立成排的簷下角落,甚至亦有落單的流鶯延伸至祖父診所旁,如魅的目光梭巡行過的男子。
拍照後我深深體會歌德曾言的「用正確的方式觀看,任何形式皆有其美。」藝術創造的世界裡,最大的限制會是來自於自我的「偏見」。
篤信愈強盛的生命力實存於愈底層的生活,至美包覆在破敗或殘缺之中,便是來自於我孩提時最初也根深柢固的認識。雖然祖父母近年已搬遷至東區,可對我來說,艋舺就像不會隨著時光而變遷的城堡,一路守護我瑰麗而華美,實現理想的發光路徑。
至今,每當捷運即將抵達龍山寺站,在閘門即將開啟之前,我依舊會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躍動像鼓,興奮地擊打鼕鼕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