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共此時》有月亮的夜晚

張春嶺 |2007.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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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有月亮的夜晚。勞碌一天之後,往往在電視機前消磨時光,偶爾踱到戶外,踏上滿地的月光,心中就免不了產生後悔的感覺:哎,我又錯過了一個有月亮的夜晚。

有月亮的夜晚真的很難得。月有朔望,人有煩憂,再加上陰雲遮擋、雨雪飄飛,占去了多少月亮君臨大地的機會。能在月華如水的夜晚,走出家門,來到一片空曠的地帶,或者登上高崗,遍覽朦朧月色下的四野,該是何等的愜意。

月亮是一種多麼神秘的存在啊,她溫潤的光澤,她亙古不變的東升西墜,月光下變得縹渺的世界,能給人多少聯想!有時候,我靜靜地坐在草地上,仰頭望月,一坐便是一兩個鐘頭,癡癡的、呆呆的,像是面對一位多年不見的朋友,只用眼睛便可傳遞出無盡的思念,一切盡在不言中。

月亮是童年生活的明燈,神話中嫦娥居住的宮殿,搗藥的白兔和伐樹的吳剛,都能誘發一個天真孩子無盡的遐想。月亮下的孩提時代充滿著無窮的樂趣:我們唱著「月奶奶,黃巴巴」的歌謠,在冬夜的鄉村捉迷藏、攻山頭、夏夜,靜靜躺在打麥場上,讓銀色的月光灑遍全身酘酘

青春年少時的月亮,是傳遞相思的驛站,當與深愛的人離別時,我們相約,在月亮最明的時候,我們都去仰望月亮吧,她照著你,也照著我,我們的目光會在月亮上相遇,我們相思的心會在月亮上撞出激情的火花。

而今,是我們疏遠月亮了。孩子們不相信搗藥的白兔和伐樹的吳剛,他們只知道,月亮是一個由荒涼的岩石組成的球體,月亮所散發的光芒,也不過是陽光的反射,這都是科學呀,這就是人類登月夢想實現以後得到的不可更改的確鑿事實。

孩子們有他心目上的月亮,他們更熱衷於遊戲機和動畫片,由他們去好了。而我要盡情地享受月光。她也許是冷漠的,成百上千萬年了,她注視著大地上的一切,她看慣了人間號啕痛哭時紛飛的淚雨,看慣了世上驚喜交加時的相逢,也看慣了啼笑皆非的戲劇,卻沒有一丁點的表示。但在人們的心目中,她不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太白曾邀她舉杯共酌,東坡也把酒問天,張若虛帶著千古的難題,問人們: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如今,城市的霓虹,遮蓋了她的光輝,鄉村的電視框著人們的視野,情竇初開的少女,再也不去黃昏後的柳下癡癡地等侍,只面對冰涼的熒屏,作徹夜的傾談。還有哪一位詩人去「裁下一片、一片」呢?儘管「片片月光都是詩箋」酘酘

在有月亮的夜晚,逃離燈紅酒綠,讓月光沐浴著我們的靈魂。有什麼煩憂對著月亮傾訴吧,月光會撫平你緊皺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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