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季裡,我的盆栽也將成鳥的莊園。淪落於城市的鳥兒,還是免不了畏懼那車聲轟隆的大馬路,寧可飛入巷內尋常百姓家簷,在小盆栽上建構一個稍為寧靜的家園!
這天,正在工作室伏案閱讀,桌邊沙窗外傳來一陣陣嚶嚶鳥鳴。抬頭望去,看到一隻白頭翁在盆栽及鋁框上跳躍來去,時而探頭探腦的透過沙窗窺視著我。
我不禁好奇,走到窗前,那鳥兒急飛上窗外一條第四台拉的電線上。我的眼光往沙窗另一邊玻璃外的那盆黃金葛望去,竟看到另一隻白頭翁從盆栽中揚起,也飛到電線上去了。
再仔細睨視那盆黃金葛,......好傢伙!盆栽枝葉當中竟然有一個即將成型的小小鳥巢。
這是前所未見的,小小的盆栽竟然也會被鳥兒築巢,難道白頭翁要與我為鄰,或是想長期伴我閱讀嗎?
想來春去夏來,樹果漸萌,最近晨起,感覺眾鳥喧嘩、鼓譟之聲愈加明顯。與工作室僅兩巷路之隔的二樓居家,臥房窗外有兩株一樓鄰居種植的雀榕,枝葉繁盛,早已掩過我們窗邊,成為天然簾幕,但苦的是現在小紅果實纍纍,一清早就引來群鳥覓食,吱吱喳喳,咕嚕咕嚕,好似一曲交響樂,把我們的好夢都喚醒了。但對鳥兒喧嘩,從來不敢抱怨,因為這是大自然的樂曲,有些人還專程到山上、森林裡去聆聽鳥聲呢!
工作室這條巷子倒沒有家居那條有幾棵樹,四鄰住戶蒔花養草的綠化程度 亦不足。老妻因而在位居四樓的工作室窗台上放置了幾盆盆栽,大都是常青的植物如九重葛、黃金葛或耐熱的沙漠玫瑰等,因為四樓(頂樓)畢竟日曬最多。
平時,我從巷口望去,倒是會看到幾隻小蝴蝶在高高的窗台盆栽邊緣,翩翩起舞。但有鳥兒來築巢,倒是購置這工作室四年來首次見到了。
先前我看到的那隻在探頭探腦的白頭翁,可能是在把風,看看我這屋內的人類會不會起身來干擾牠們罷!牠掩護著牠那築巢的愛侶,在我一靠近窗邊,一聲唧啾暗號,那在巢中忙碌的白頭翁就倏地飛起到電線上去了。但牠倆並不遠飛,據說白頭翁是島內最親近人類的鳥兒,只要屋旁有樹,白頭翁總很容易造訪,與人為鄰,所以牠大概是除了麻雀之外,國人,即使是都市人也一樣,最常看到的鳥類了。我驚訝的看到盆中鳥巢後,倒很歡迎牠們來跟我作伴,工作室經常聽不到人語,有鳥語聆聽,未嘗不是個解除寥寂的好芳鄰。因此,我撕了片餅干,掌心托著餅干碎粒,想敦親睦鄰地請牠們來享用。牠倆畢竟還不敢來,但看我對牠們表示友善,似乎放心許多;我把餅干屑放在牠們巢裡後回到桌子看書,牠們又飛到窗框來窺看我了。一小時後,我再去探看鳥巢,發現餅干屑已一掃而空,而兩隻白頭翁,也不飛到電線上,只是在周邊跳躍,想來牠們認定我不是惡鄰了。
鳥兒無疑是傑出的土木建築師,這天還未成型的巢屋,第二天馬上就成為一個完善的鳥巢了。以前作家顏元叔有一篇小說名是〈夏樹是鳥的莊園〉,想來,夏季裡,我的盆栽也將成鳥的莊園了。我比較不解的是,工作室巷子出去的重南通衢大道,路中間即有整排行道樹,這兩隻小傢伙為何不去那些大樹上尋找夢奇地,還來窩居在我這小盆栽上呢?
恐怕是淪落於城市的鳥兒,還是免不了畏懼那車聲轟隆的大馬路,所以寧可飛入巷內尋常百姓家簷,在小盆栽上建構一個稍為寧靜的家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