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佘佳燕

書寫，不僅具療癒人心的功能。看著照片細數回憶，在鍵盤上一字一句敲出數年前漫遊北海道的光景。旅程歷歷在目，隨著思緒與文字，跳脫現實穿越時空，再度歷經了一場豐足之旅。書寫，尚具記憶防腐保鮮的功能。

步出釧路空港，寒意襲人。時值六月初，風卻冷冽刺骨，果然踏入了國境之北。車窗外沿途廣布均為針葉林，恍若置身北國森林童話故事場景的錯覺。此時台灣高溫已飆昇三十多度，北國樹梢卻不久前才從光禿枝頭冒出嫩芽，尚未正式揭開夏日序曲。首站，釧路市丹頂鶴自然公園。園區入口處黃、紅、白鬱金香爭妍生姿，襯以無垠綠樹藍天。中國古代稱「仙禽」，象徵吉祥、長壽的丹頂鶴，於日本鶴則被奉為「濕原之神」，也因一夫一妻制取其忠貞，具有婚姻幸福的寓意。

北國雖冷，但確為新婚蜜月的浪漫首選。此刻藍天無垠，陽光遍灑，實際溫度卻才十三度。驅車前往池田古堡葡萄酒場，葡萄園似歐洲莊園般遼闊，可惜葡萄還相約躲著春寒不肯示人。

首晚下塌十勝川第一溫泉飯店。飯店在各項服務上令人倍感窩心，尤其溫泉飯店都很大方，在浴場皆備有各種瓶瓶罐罐的盥洗用品和保養品，方便旅人隨時卸妝、保養，甚至還有BB霜，都是要價不斐的溫泉品牌。既方便遊客試用，又趁此促銷，一舉兩得。

浸泡在金緶草露天溫泉，仰望月夜星空。星空與一望無際的平原江河相對，頗有「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之感。夜晚溫度又陡降至八、九度，在台灣無異於寒流等級。北國春末低溫的威力不容小覷。隔日透早滿懷期待欲搭乘熱氣球，無奈天候不允。北國之春的草坪上，伶仃蒲公英打著迷你燈籠映照灰濛晨光。

翌晨，前往富良野。途中崇山峻嶺，山巒層疊起伏，遠處山頂積雪未退，群峰頭灑糖霜，一路綿延至天際。窗外吸引人的美景除了山，還有蜿蜒曲折的鄉間小路。純樸的日式鄉間小路，佇立著復古歐式路燈，除了報以美的讚歎，還能說什麼？納悶的是，為何北海道土地那麼遼闊，車道竟如此狹窄？幾乎都是一線道，超車不便。是考量自然環境欲將人為干擾降至最低？無論如何，旅人到了此地，腳步都不由得放緩。「慢慢走，欣賞啊！」美學家朱光潛如是叮嚀。自然美景與人生風景，皆如是吧？慢遊，漫遊。北國鄉間景色亦有「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的詩意，預告下個季節的到來。不知此處有無白鷺和黃鸝？烏鴉和海鷗倒遇見不少。

面積約莫四個半台灣大小的北海道，由道東經道央至道西，每個景點相距甚遠。拉了一上午的車，終於抵達富田農場。正午時分陽光猛烈約二十四度，溫差頗大。歷史悠久的富田農場創辦於一九○三年。自一九五八年農場始栽種薰衣草後，便散發普羅旺斯的夢幻風情，吸引無數慕名而來的旅人。各種鮮花多彩斑斕。欲認識色彩的繽紛，莫過於親身感受土地豐饒的賜予吧？深綠色含苞待放的冰島罌粟與一旁已盛開的橘紅花顏，此起彼落，顯現生命循環。冰島罌粟原產於北極，並不耐熱，此刻花期將進入尾聲，烈焰下漸次凋謝。

待冰島罌粟完成規律的生命周期後，下一季粉墨登場的盛夏主角便是薰衣草。農場一隅已有等不及的薰衣草爭相探頭。花田裡也開著仿若韭菜的紫色小花，薰衣草的品種原來這麼多。溫室裡也擺放著全年盛開的薰衣草。「薰衣草最大心願是讓人供養在溫室，還是出走擁抱一季陽光燦爛？」疑惑無解，只知「等待愛情」是薰衣草的花語。此刻，薰衣草的前身還埋藏在泥土底，悄悄醞釀，耐心等待屬於它堅貞浪漫的愛情到來。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一派理想的歸園田居。「農場缺不缺主人？」「不然，園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