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秋娥

小時候住在山上，家裡有兩塊地，一塊種橘子，另一塊地種地瓜。民國五十年左右，有人培育成功一種芭樂，那時候我們稱之為「月朳」或者稱為「四季朳」，果實大顆產量多，所以種地瓜那塊地，爸爸就把它改種「月朳」。

這兩樣水果是我們家的一項收入，我小時候會幫忙媽媽挑橘子或芭樂去市場賣。通常籃子最上面一兩層，會擺個頭比較大、色澤比較好的果子，這個擺在上面的果子我們客家話稱為「面仔」，目的是要吸引小販來批我們的水果。如果挑去的水果沒批出去，我們就得一斤一斤的賣。我們很怕這樣慢慢的賣，有時候市場人潮散去都還沒賣完。

這樣幾斤幾兩的賣，常會碰到現代人所說的「奧客」，買芭樂時她會用指甲掐下去，看看芭樂夠不夠脆，被掐過的芭樂傷口馬上變黑，賣相就不好；我們也很怕專挑那些「面仔」的客人，因為剩下的就更不好賣了。

前幾天出門時，看到路上一位七十幾歲的阿婆挑了兩小籃人稱「仙桃」的蛋黃果要去市場賣，我想買幾顆解饞，看她籃子上面放了幾顆特別黃特別大的，我就說：「這『面仔』恁靚恁大隻」（客語）！邊說邊把這些她做「面仔」的拿開，挑撿底下比較小的，她覺得我的舉動跟別人不一樣，說：「就拿那大顆的就好啦！」

我說：「我只是買來吃，不是買來送人，大小顆沒差，這些『面仔』留著，你會比較好賣！」阿婆說：「你真好心！」

我買了三顆付五十塊錢，轉身要走時，阿婆又塞一顆到我的袋子，說：「沒碰過像妳這樣的客人。」

簡單一個將心比心的舉動，不料贏來一句讚美，又多賺了一顆仙桃？那天早上我還樂得一路唱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