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二○一六年十二月教育部請美國學術倫理辦公室前主管 John Dahlberg 來台，在台北和台南兩地舉辦國際學術倫理工作坊，要求大學校長、學術副校長、研發長或負責學術倫理事務主管出席。結果只有兩間學校的校長參加，其他多數派出副研發長、主任、辦事員或組長層級代表。教育部和大學教授之間對這個工作坊活動的「實用性」的看法，似乎有落差。

每當高等教育及研究機構發生學術倫理事件，教育部和科技部就會進行兩件事：一是調查懲處當事人；二是教授及學生的學術倫理再教育。我在科技部擔任政務次長時，參與多件學術倫理案件的調查，深知將事實真相公諸社會的重要性。

而媒體及大眾往往不了解處理學術倫理事件流程，在調查期間，常常要求我發表看法。我請媒體在調查報告未正式公布前，不要追問，於是有報紙標題寫著，科技部次長「拜託媒體不要追根究柢」，言下之意，想隱瞞真相。

事實上絕非如此，學術倫理事件有法定調查程序，時程冗長。在調查委員會未完成正式調查報告前，不宜有個人看法。即使調查報告認定當事人有違反學術倫理的事實，也不見得能馬上進行懲處。因為當事人若不服調查結果，可以一再進行訴願，而科技部則必須花費大筆公帑，繼續陪著玩。以陳震武案為例，由二○一四年初案發到二○一六年五月我卸任科技部職務，當事人一再訴願，仍未結案，而何時結束，沒人說得準。這是台灣重視人權，有「寧可錯放千人，不可誤殺一人」的特質。

至於針對教授及學生的學術倫理再教育，是否有效果，更是見仁見智。這讓我想起禪宗的一則公案：

唐代的白居易（圖一）出任杭州太守時，慕名拜訪一位特立獨行的禪師。這位禪師不住寺廟，而是在秦望山上一棵很老的松樹上築了個窩，不論風雨，都在樹上，因此人稱「鳥窠道林禪師」（圖二）。白居易仰觀禪師搖搖晃晃地在樹上，很緊張的說：「師父您在樹上太危險了！」禪師俯視他著說：「太守大人，你的官職這麼高，薪火相交，縱性不停，處境才非常危險呢！」

白居易聽了，肅然起敬；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禪師回答：「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白居易的大哉問竟然得到這麼平常的答案，他啞然失笑的說：「三歲小孩也知曉這個道理啊。」禪師說：「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這個道理三歲孩童都會說，可惜許多八十歲的老翁還做不到。

扮演鳥窠道林禪師的教育部，如何教導教授們「三歲孩兒也道得」的學術倫理，可得好好思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