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黃議震

民國八年五月四日，五四運動爆發，北京各大學參與學生三千餘人，遊行運動行至東交民巷時受阻，學生激於義憤，改道向曹汝霖居所趙家樓胡同進發，後演變成火燒曹宅，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派隊彈壓，其中被捕者三十二人。

當晚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對學生說：「今日所發生的事，乃屬愛國運動，此種運動在各國是最平常的事，大家不必驚慌，我當負責營救。」（註❶）

五月六日《民國日報》載有：「被捕各學生擬處死刑」之語，同日，蔡元培到京師警察廳，要求釋放被捕學生，「願以一人抵罪」，五月七日，被捕學生全部獲釋。

五月八日，蔡元培向大總統暨教育總長請辭北大校長，隔日離開北京，往赴天津。

五月十一日，各校教職員聯合會成立，並派代表謁見大總統徐世昌要求慰留蔡元培，而教育總長傅增湘亦拒簽罷免蔡元培而辭職，繼之北京工專、醫專等北京直轄各校長為表示與蔡元培共進退，相繼辭職離京；京中教育頓時有全面動搖之象，同時全國各界函電留蔡，留蔡事件至此愈演愈烈，愈發不可收拾。

五月十四日，大總統徐世昌指令挽留蔡元培，隔日卻批准教育總長傅增湘的辭呈，此舉無疑是表明對蔡及擁蔡、學生運動的警示。

五月十七日天津《益世報》刊出蔡元培〈出京後途中致北大學生函〉談到請辭緣由：「當北京學生示威運動之後，即有人頻頻來告，謂政府方面之觀察，於四日之舉，全在於蔡，蔡某不去，難猶未已。於是有焚燒大學、暗殺校長之計畫。我雖聞之，猶不以為意也。八日午後，有一平日甚有交誼、而與政府接近之人，又致一警告……其人曰：『君不去，將不利於學生……君不聞此案已送檢察廳，明日即將傳訊乎？彼等決定，如君不去，則將嚴辦此等學生，以陷君於極痛心之境，終不能不去。如君早去，則彼等料學生當無能為，將表示寬大之意敷衍之，或者不復追究也。』我聞此語大有理。好在我辭呈早已預備，故即於是晚分頭送去，而明晨速即離校，以保全此等無辜之學生。」（註❷）

蔡元培為保全學生、保護北大，辭職離京，五月十四日大總統徐世昌明令慰留蔡元培，而又於六月六日指派胡仁源為北大校長，如此兩面手法，可見北京政府對於蔡元培的態度是虛留實去，六月二十日蔡元培再提請解職。

而蔡元培的辭職風波，終在各方勸說之下，同意北京政府「曲諒學生愛國愚誠，寬其既往」的條件，回任北大校長。九月二十日，蔡元培在北大全體學生歡迎會上演說，期許北大可以自立自主，而說：「就是一年換幾個校長，對於學生（諸君）研究學問的目的，也是決無妨礙。」（同註❷）

民國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財政總長羅文榦捲入政治鬥爭風暴而被逮捕，國務院總理王寵惠及全體成員強烈抗議無效後，於十二月十一日通電辭職；倒閣行徑中為軍閥效力的彭允彞，不久即被任命為教育總長，教育界對於求榮投靠軍閥、陷害他人作為的教育總長，引以為恥。

民國十二年一月十一日羅文榦無罪釋放，不料在彭允彞干預下，羅文榦再度被捕。一月十七日，蔡元培對於教育總長彭允彞干涉司法獨立不齒，憤而再度辭去北大校長一職，次日在各報刊登啟事：「元培為保持人格起見，不能與主張干涉司法獨立、蹂躪人權之教育當局再生關係，業已呈請總統辭去國立北京大學校長之職，自本日起，不再到校辦事，特此聲明」。一月二十一日，再發表《不合作宣言》，表示不能與毫無人格的彭允彞為伍，即使之後「留蔡免彭」的輿論發酵，亦無動搖蔡元培的辭意。

雖然蔡元培提出了辭呈，但並未獲准，北京政府以准假的方式處理此事，並由蔣夢麟代理北大校長，七月二十日，蔡元培自上海攜眷赴歐，從此不再參與北大校務。

民國十六年八月，「奉系軍閥張作霖頒布大元帥令，把北大和北京其他國立八校合併組成國立京師大學校，軍閥政府教育總長劉哲兼校長，實行白色恐怖。」（註❸）

隔年，北伐成功之後，南京國民政府將「京師大學校」改名為「中華大學」，後又將「中華大學」改名為「北平大學」，隸屬北平大學區（註❹），北大師生群起反對，並組成復校委員會，展開復校運動。

民國十八年初，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作出讓步，把北大定名為「北平大學北大學院」由原北大教務長陳大齊任院長，六月，國民政府停止「大學區」制，八月，北大復校成功，恢復校名。

復校成功的北京大學，仍發表由蔡元培復任校長，蔡未到任，由陳大齊任代理校長至民國十九年十二月。

民國四十三年，教育部長張其昀呈函行政院，恢復設置國立政治大學，政大成為第一個在台復校的國立大學，首任校長為中國現代心理學的先驅──陳大齊先生。

註解：

❶出自孫常煒編《蔡元培先生年譜傳記》中冊，國史館，民國七十五年六月出版，第二九三頁。

❷同註❶，第三○七頁、三三七頁。

❸出自北京大學檔案館校史館編著《北京大學圖史一八九八～二○○八》，北京大學出版社，二○一○年五月出版，第九十五頁。

❹同註❸，第八十八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