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菲律賓總統杜特蒂當選後強調，「強硬對付犯罪」政見絕不是說說而已，他將恢復死刑，賦予安全部隊「格殺勿論」權限，在三到六個月內終結犯罪。他擔任納卯市長二十多年，就曾被控以私設的行刑隊殺害一千多人。

菲律賓政權由少數政治世家把持，政客貪腐又任人唯親，貧富差距過大，人民受夠了。選民整體而言偏年輕，已忘掉獨裁者馬可仕帶給人民的痛苦，只記得當時看似美好的一面，杜特蒂承諾對付寡頭政治，恢復馬可仕時期的榮光，選民自然買帳。

人民樂見 快刀斬罪犯

杜特蒂不時飆髒話，罵的是貪官汙吏及社會不公義，罵得大快人心。對於犯罪分子，部分人擔心他將獨斷獨行，破壞法定程序。但司法程序冗長，又可能輕縱，少數人民也樂見對嫌犯「速戰速決」。

國際評論家指出，「川普現象」應視為全球趨勢的一部分，即國際政治「強人」領袖的回歸。二○一二年是個轉折點，俄羅斯、中國由普亭、習近平主政。他們都迅速採取行動，建立強有力和愛國新的領導風格，以民族主義拉攏民心。

二○一四年，擔任土耳其總理十一年的厄多岡當選土耳其總統，毫不遜色於幾度擔任總理、總統的普亭。土耳其日前發生軍事政變，很快被弭平，但厄多岡的秋後算帳，規模空前，包括軍方、司法界逾萬人被逮、起訴，關閉六百多所私立學校或學院。

有人質疑政變是假，厄多岡意在清除異己。西方媒體指出，「民主國家對強人的誘惑也並不免疫。」厄多岡是天生的威權主義者，權力來自民主選舉。在匈牙利，經過選舉上台的總理歐爾班•維克托，也表現出強烈的威權主義傾向。

中東經濟不振，失業率高，土耳其是例外。厄多岡成功發展經濟，民眾願意接受強人，主因是他治國有方，帶來安定生活。

政治正確 坦承是獨裁者

川普被拿來對比，稱他與普亭、習近平、厄多岡、維克托和杜特蒂，以及印度總理莫迪、埃及總統塞西等強人領袖有相近特質。他們都承諾透過強勢性格，不受自由主義約束，領導民族復興。

杜特蒂一直標榜他和幫派的關係，後者自動自發「維持治安」，他鼓吹賜死違法者，公開支持估計殺害逾一千人的達沃私刑隊。普亭兼併克里米亞，雖無流血衝突，但早在第二次車臣戰爭中，他曾殘酷鎮壓。莫迪在家鄉古吉拉特邦二○○二年的大屠殺扮演的角色，極富爭議，被美國禁止入境多年。塞西曾透過開羅街頭一場大屠殺，鞏固權力。

在土耳其，厄多岡以誹謗罪名起訴了近兩千人。強人領袖對批評很敏感，也不寬容。他們因自認「政治正確」，所以千山獨行不猶豫。杜特蒂曾宣稱「腐敗的記者是合理的暗殺對象」，揚言總統任內不再召開記者會。杜特蒂還說，若有人反抗他的改革，他就解散國會，組建革命政府，他坦承「沒錯，我是獨裁者。」

西方質疑人權 憤怒反駁

五月總統大選中杜特蒂說，未來為了消滅犯罪可能有十萬菲律賓人喪命。西方質疑他罔顧人權，他憤怒反駁：「美國警察射殺黑人，不令人震驚嗎？轟炸敘利亞和伊拉克、轟炸社區，殺死醫院裏的小孩和老人，這叫什麼？」

他說，「我生來被教導要保護好人，不是保護吸毒者及犯罪者。」強人領袖會利用不安、恐懼和沮喪的情緒，杜特蒂收服了絕大部分「好人」的心。

習近平、莫迪也是，利用了民眾對腐敗和不平等的失望。塞西許諾要從恐怖主義手中挽救埃及。普亭、厄多岡及日本首相安倍都稱他們國家敵人環伺。

排外的、愛國的民族主義，也形成於這種情緒的溫床。普亭帶有冒險主義風格的民族主義，吸引了中國、阿拉伯世界，乃至西方的傾慕者。

現代化強人 民主的矛盾

強人領袖的影響不會局限於本國。他們引入國內政治的暴力潛流，往往會溢出到國際舞台。敘利亞總統阿塞德壓制「阿拉伯之春」，政治對立演變成內戰，滋生伊斯蘭國，跨越敘利亞與伊拉克，亂局激化整個中東。阿塞德被批為暴君，但在選舉中，他以高票連任。

法國總統歐蘭德日前表示，「專制的誘惑」已成一種世界現象，法國應該捍衛民主，改變民主，而不是限制民主。歐蘭德指的是極右翼政黨國家陣線，該黨黨魁瑪琳雷朋支持率日漸上升。

「現代化強人」大都經由選舉產生，許多國家人民不禁懷疑民主的價值。但強人回歸政治舞台，也顯示民主墮落的一面，人民渴望強人如「大旱望雲霓」。民主的矛盾，正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