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敬堯
之前,曾介紹台灣作家李逸濤在一九○九年寫作的推理小說〈恨海〉,自從文章發表後,許多台灣文人也開始將筆墨瞄準以「推理」、「懸疑」為主軸的大眾通俗小說敘事。這些作家群中,又以李逸濤、魏清德、謝雪漁發表在《台灣日日新報》、《風月報》的偵探小說最為讀者津津樂道。這些推理敘事介於文言與白話、東洋與西洋之間,不只是有傳統公案小說的影子,但也添加進許多現代的偵探元素。
不過,如果現今去閱讀第一篇由台人作家創作的〈恨海〉,我們可能會被故事中涉及「羅馬」、「法國」等等外國場景的小說背景所困惑,甚至疑問,是否當時的作者真的跑去歐洲「取材」?
事實上,不只是〈恨海〉如此,在日治初期開始發展的台灣偵探小說,也大都會將場景設定在千里之遙的外國地域。例如李逸濤的另作〈姦殺奇案〉展開環遊世界的大逃亡追捕,謝雪漁長篇小說〈英雌傳〉將小說場景設定在東京、上野等地。這些故事場景,雖然都屬於外國地域,但其實,這些「世界」大多屬於平面,故事中的角色可以隨意飛天遁地,想要去何處,即刻可以啟程、抵達。
由此可知,此時期的台灣偵探敘事,敘事結構、技巧、劇情設定,仍然屬於發展的階段,尚不成熟。儘管如此,許多偵探故事仍然可以讀到當時漢文人的獨特巧思,構築出一座繽紛燦爛的「想像世界」,例如魏清德的偵探小說便十分特異。
新竹人魏清德(一八八七—一九六四年),字潤庵,號佁儗子、尺寸園,是一位記者、作家,也是一位品味獨特的收藏家。他曾經以「法國偵探小說」為標榜,在一九一八年發表〈齒痕〉。
就如同漫畫《名偵探柯南》一開始會說明柯南的偵探身分,在〈齒痕〉的開頭,作者也說:「鏤骨者,巴黎名偵探也,十年前審出齒痕事件,至今日尚為人樂道津津不置。」扼要地說明花都巴黎發生恐怖命案,經由巴黎名偵探「鏤骨」的調查,真相才水落石出。
故事起始,是檢察長「歐陽化」被殺害,屍體手上竟然有一個怪異的齒痕,於是當地警察「月田」便與「鏤骨」展開偵查行動。調查之下,發現「歐陽化」猝死之前,曾經有一名田閣伯爵的遺孀,曾經帶著一名幼兒來訪「歐陽化」。
鏤骨繼續深入追查,發現此遺孀名為「賽玉環」,貌美如花。十年之前曾經有兩名青年「薩六」與「歐二」,為了爭奪「賽玉環」而兩方殘殺,結果「薩六」絞殺了「歐二」,而「歐二」則反咬「薩六」一口,在他右腕上留下齒痕。最後「薩六」則被檢察長「歐陽化」判處死刑。
同時,也查出身為動物學家的田閣伯爵,畜養了一個來自亞細亞的「蛇兒」(人與蛇交合而生),這名「蛇兒」就是遺孀所抱的幼兒。得知此事之後,警察「月田」認為兇手即是伯爵夫人,是利用蛇兒來謀殺伯爵與檢察長。
但是,「鏤骨」對此推論十分懷疑,所以繼續偵查,才發現原來當年的「薩六」未死,並且化名潛入伯爵家。歹毒的「薩六」為了想擄獲伯爵夫人的芳心,便使用催眠術,誘引「蛇兒」將伯爵和檢察長咬死。
鏤骨調查出案件始末,終於擒獲兇手,將「薩六」繩之以法。
儘管作為外國場景的「巴黎」,並沒有太多真實地景的描寫,但是小說故事曲折離奇,不可思議,所以極受當時讀者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