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英國將在六月舉行是否退出歐盟的公投，民調中，贊成與反對者呈現五五波。六個部長挺脫歐，讓首相卡麥隆頭疼。英鎊近日跌至七年新低。在匯市受到驚嚇之際，冒出一個有魅力的代表人物：倫敦市長強生也主張脫歐。

經濟學家多數支持英國留在歐盟，一旦脫歐，「歐盟其他國家會與英國開展艱難的討價還價談判，金融城（倫敦）可能喪失大多數與歐元相關的業務，外商直接投資將大幅減少。」

大不列顛 變成小英格蘭

贊成脫歐者，除了不這麼看壞經濟，主要因英國與歐盟的關係一直是若即若離的。邱吉爾曾說：「我們和歐洲在一起，但從來不屬於歐洲。」說明了英國加入歐盟，卻保留英鎊不使用歐元的心結。脫歐派秉持「歐洲懷疑主義」，但評論家指出，丘吉爾反對「小英格蘭主義者」。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二○一三年就指出，跟幾十年前相比，英國在世界的地位沒那麼穩定。英國有「小英格蘭」及「大不列顛」兩個劇本，前者是英國變得更小、更閉關自守、對世界影響力更弱；後者是成為更有效能、對自身及歐洲角色定位更明確、更外向的國家。

英國威廉王子日前演說指出，數世紀來，英國一直是個向外看（外向）的國家，面對動盪世界，應與其他國家共同行動。英媒解讀，威廉支持續留歐盟。

不佔據領導地位 不舒服

英國的原罪在於，對歐洲共同市場（歐盟前身）半推半就，起先持觀望態度，後來急忙加入，但領導權已被法國和德國奪走了。二戰末期，美國國務卿斯特提紐斯說，在任何一個自己不佔據領導地位的俱樂部裡，英國永遠都是不舒服的。

曾主宰世界的英國，搖擺於天生的優越感與重複出現的不安全感之間。不安全感是因為歐盟的雄心對英國自治構成嚴重威脅。脫歐派認為，英國單打獨鬥要好過向歐盟的意志屈服。

歐盟的確處於令人遺憾的混亂中。難民問題開始動搖歐盟，俄羅斯虎視眈眈，中東分崩離析，殘暴聖戰崛起，而美國似乎有實行愚蠢的川普主義之勢。

歐盟理念的根基在於，這是一個由民主、法治國家組成的共同體。但英國脫歐派稱「歐洲正魯莽地走向聯邦制國家」，無視歐盟正面臨解體。親歐派強調經濟單一市場的優點，對歐洲的政治混亂也視而不見。

歐盟成立是要避免兩次大戰的血雨腥風，儘管歐盟存在種種缺陷，但歐盟捍衛的理念對歐洲和平至關重要。這些理念包括國家間合作、法治、保護人權和促進自由貿易。挑戰這些理念的民族主義力量，正在整個歐洲發展壯大，他們因敵視「超國家」的歐盟而團結起來。

歐洲著火了 英國：快逃

歐盟身陷危機，反而有助於脫歐派：要接受一個爭吵不休、陷於癱瘓的歐盟嗎？一名德國政策制定者怒氣沖沖說：「歐洲這座房子快被燒塌了，英國卻想把時間浪費在重新佈置家具。」但部分英國人認為，如果歐洲這座房子「著火了」，英國迅速逃出去顯然是合理的。

脫歐陣營相信，英吉利海峽可以再次扮演起防火線角色，使英國免受歐洲局勢的影響。這種退守英吉利海峽西邊的心態，無疑就是「小英格蘭」的閉關自守，與美國近年再起的孤立主義類似。

留歐者認為，歷史規律表明，英國無法置身於歐洲的麻煩外。如果歐洲發生政治動盪和衝突，英國將不可免被捲進去，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反拿破崙戰爭或兩次世界大戰皆如此。

英國還面臨無法逃避的戰略現實。德國、法國和其他國家做出的決定，會對英國的國家利益造成影響，不管是軍事安全、能源供應、氣候變化、經濟管理或金融監管。選擇留在歐盟或退出歐盟，就是決定是要成為規則的制定者或接受者。

帝國的黃昏 英國躲起來

不過，脫歐派迎合了歐洲極右翼、極左翼的民族主義情緒：反對政治菁英，將大企業和銀行業妖魔化，並把歐盟描繪為「不受約束的全球化」和「不受控制的移民的代理人」。這是英國的「川普主義」。

二戰末期，英國走向帝國的黃昏時，斯特提紐斯提出他的觀點，擔心英國將難以適應存在兩個超級大國的新世界。英國評論家菲利普•斯蒂芬斯表示，「他（斯特提紐斯）沒有想到，七十年後，英國仍會因為天生不願接受遠遠低於領導者的地位而感到煩惱。」

《經濟學人》雜誌指出，「自從帝國瓦解後，英國有時想蜷伏並躲起來。」大不列顛漸行漸遠，小英格蘭可能在六月公投後更加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