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碧華
從台中馳往埔里,美麗的山巒與湛藍的雲彩叫人放低了車速,一路悠哉的盡覽山水。舅舅住的埔里山居,紅色的石磚砌成拱門與迴廊,窗外有微風,綠蔭還伴著蟬鳴。房間也打理得整潔有序,被褥透出陽光徹底曬過的暖香,許多白衣天使含笑進出,讓人感到安心。
這是舅舅住的安養院,比起台北狹隘又失序的小公寓,住在這樣的清幽環境,如同度假。雖然離台北有一段距離,但是,若把探視擺進行程裡,其實一個下午就足夠來回。
近距離端詳舅舅清瞿的臉,想起我媽媽外號不就叫「瘦子李太太」?眷村的大人都這樣叫特別苗條瘦小的媽媽,那是童年遙遠的回憶,「貧寒」的感覺,因此如影隨行,直到解事之後,方知是媽媽的體質主宰著身形。
眼前的舅舅的確很瘦,睜大眼睛叫喚我,喉嚨發出一種微混之音,我卻聽得清晰。因為和媽媽極為神似,所以讓我感覺舅舅瘦得如此「理所當然」,氣色也很紅潤,那巴掌臉和天上的媽媽一模一樣,讓我們兄弟姐妹十分羨慕。
我撫摸舅舅五官立體的臉,手掌像滑過一尊石膏像。病中歲月,老人更渴望孺慕之情,我們晚輩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多跑埔里。埔里並不遠,兩小時車程很快就到,若把它當成奔赴一個愛情之約,千山萬水也不嫌遠,何況只是前往中台灣的埔里小鎮。
下周再邀約兄弟姊妹一塊同行,落實對長輩的愛而沒老停留在「講空話」。相信,天上的媽媽也會因為我們這麼做而萬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