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首都曼谷四十六公尺長的臥佛。
《躺下的藝術》,行路出版
文/貝恩德.布倫納 譯/賴雅靜
躺臥的藝術隸屬於我們存在方式的固有內容,既多元,又可在不同的地點、空間與表面進行。所有曾經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都躺過,但躺臥這件事的盛行程度卻有著差異。在某些時代與文化中,「高級的」、有意識的躺臥比在其他時代與文化更受喜愛。十八、十九世紀的歐洲人憧憬地眺望著東方,希望藉此讓那裡的但往往只是他們幻想出來的生活習慣為自己的躺臥生活帶來靈感。儘管發生誤解,但這種熱切的目光卻也改變了西方家具,以及由此而來的躺臥習慣。
躺臥本身就具有意義,這一點不需複雜的哲學論述加以說明。它本來就是一種與土地相牽繫的事情,躺臥時,我們離地面與土地更近,甚至會配合它們,而這就促成了一種特殊的聯繫。我們卸下負擔,讓自己放鬆;而平日裡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對許多方面的事物都只維持短暫的注意力,這時我們也能擺脫這種節奏。沒有誰聰明到能告訴我們,什麼才是「正確的」躺臥,我們本來就具備了水平導向的語法。
在我們這種忙碌文化的種種條件限制下,我們可以自己發現已經降到最低標準的躺臥藝術;而或許這也只是重新發現而已。伸展四肢躺著是一種奢侈,這是一種我們憑直覺就能領悟,可以從各種可能的視角去親近,以便能對它更深入了解的藝術。儘管如此,躺臥這件事依舊存在一個無法破解的時刻,或者說是最後一個奧祕。設使沒有這個奧祕,水平躺臥的生活不過只是一種身體姿勢,而不是生命或存有的型態。躺臥的藝術不是單獨存在且為自己而存在的,它與其他藝術,例如無為、知足、享受與放鬆,以及眾所周知的愛的藝術等,都緊密相關。
全世界最大的臥佛之一位於曼谷的歷史中心臥佛寺。這尊臥佛長四十六公尺,高十五公尺,是由石膏與磚製成,再鋪上一層薄薄的金箔,腳底則鑲著珠母貝碎片。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相當久,都超過兩百年了。他面朝右躺著,一隻手托著頭部,心無罣礙。他睡著了,並且維持這個姿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平衡圓滿,心波不起。他到底還在此方或者已經到達彼方了?且讓我們將這位令人羨慕的從容躺臥者的形象駐留眼底吧!
(摘自《躺下的藝術》,行路出版)
作者簡介
貝恩德.布倫納
(Bernd Brunner)
德國著名的另類文學作家,作品在蘊含個人對社會現象的反思之餘,常夾帶豐富的文化史知識,著有《發明聖誕樹》(Inventing the Christmas Tree)、《月亮的歷史》(Moon: A Brief History)、《熊的歷史》(Bears: A Brief History)等。散文集《伊斯坦堡的野狗》(The Wild Dogs of Istanbul)入選二○一三年美國最佳旅遊文學獎。現居伊斯坦堡,正在創作以土耳其為背景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