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碧華
大三那年暑假,跟著教會的山地服務團前往嘉義,在山間水畔度過原始的奉獻生活。我們被組織成一個臨時小家庭,由丁松筠神父當爸爸,他在台灣素有慈善行動家盛名,多年後在街頭相遇,遠遠的,他抬起手打招呼,竟立即叫得出我這「碧華媽媽」的小名字,記憶力真是無敵得令人嘆服。
帶著兩個低年級學妹往偏鄉去做服務,才大三就做了一家之長,過程實在也偏勞我這自己照顧自己都成問題的小媽媽。
天沒亮就燒茶起火,築灶做飯,炊煙像是信號,召喚山地小孩奔跑過來,在早餐桌上圍成黑壓壓一大圈,吃得盤底都朝了天,讓我忍不住狐疑自己的廚藝真的有那麼厲害,炒的青菜有那麼美味嗎?
想起來,根本是肚子餓,什麼都好吃,算不算「饑不擇食」呢?哈哈!
之所以突然回憶起學生時代的遙遠偏鄉生活,是因為前陣子聽到一位作家朋友,發願要離開城市去到偏遠的山區義講,為缺乏物質與精神條件的孩子多做點功德。
消息才剛一傳開,這作家接下的演講場次就立即擠爆,分身乏術下,央我代講幾場,其中,有一場遠在阿里山,頓時,回憶湧上心頭。多希望時光回頭,再和丁神父組成一個臨時小家庭啊!神父就是慈愛的化身,安撫我們的困頓,小朋友安靜的跟他學英文,我們則聽他在簷下講解《聖經》裡的道理,一切都很安詳,在仲夏的午後,應和著美麗的蟬聲。
偏鄉有約,再次喚醒我與山地的緣分,感覺到小朋友晶亮眼神裡,已抹上千年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