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漢輝
「我和猶太人有什麼共通點呢?我甚至和我自己都沒有共通點。」
——卡夫卡
火鉗探入桶底焰根
撩翻焚餘的冥紙,復燃
化灰,當你還予工作
夾起溝渠下一團衛生巾
血漬乾硬,後來一一夾起
貓們,吐著白沫,或血
不及那隻臉上素淨的
肚皮跟眼瞼一起睜開
腸子探出頭來,像街鼠
避開追打,在巷尾遇見
幾支手電筒圈照你
綑封垃圾包,身邊圍有
軍裝警察及記者,閃光燈
對準你,提包行走時
速割出很多個你。街鼠
厭光折返暗處,穿入你
也熟悉的渠道,繞過一街食肆
背後,循著廢油飯汁
流通城內,百萬人步潮下
鼠腦也感知動脈與靜脈
劇脹,急縮,裂痛
像城與街就在體內拉扯——
你也返抵垃圾站,摘脫
口罩、制服和鴨舌帽子
清水滑下頸膚,汙流捲進
去水口,呼出一肚子餓聲
像鼠腹總不知飽足,叫動足爪
洗身間門外爬行,先於你
橫越站後小街,經廚房竄入
茶餐廳。侍應端上宵夜
沙嗲牛肉麵及太陽蛋之間
鼠蹤劃過你腳後,才見鞋底
磨破了,像鼠有其穴——
腐臭吹來,住所樓下清潔工
正搬運垃圾包,堆疊陰影
像你,走近,以為就此
回到工作,下次再借取火鉗
探入桶底焰根,撩翻
焚餘的冥紙,復燃,化灰
夜巷溢迸出一道鼠影
撞飛火鉗,及一柄血刀
金屬墜響水泥地,承接巷中
貓聲。你忍痛爬起來
乍見另一個自己也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