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云

展臂，羽化成鷹

任陽光

炙烤燃燒的靈魂

終日盤飛在曠野長空

只為守候

你路過的山谷

錦屏大橋？往前走，看到岔路不要轉彎。山路旁，那個原住民婦女伸直手臂，熱心地為我們指引方向。

車入尖石鄉，眼前層層交疊的只有茂綠的山與樹；山谷中，溪聲潺湲不休。

過頭了，應該是剛才經過的那座橋。一路不見景點標示，卻感應到有什麼在招喚我。

迴轉車身，在那座有著紅漆鋼骨橋拱的大橋前停駐，這才發覺橋面另有一番景象，兩邊的護欄都是一片片石板浮雕，短柱上還佇立著十多座青銅雕像。射日英雄、繡眼畫眉、出草、狩獵、紋面、祝宴……每一面石板、每一尊銅雕，都敘說著泰雅族的故事與神話；每一根橋柱上，都雕刻著泰雅圖騰。

可是，教我縈懷不忘的那座雕像呢？下車步行過橋，邊欣賞邊讚嘆著每一座雕像的栩栩生動，心緒卻已被橋欄另一端的磁力強烈牽引著｜｜﹁三生石上舊精魂﹂，我知道﹁他﹂一定在橋的那頭等我。

果然，遠遠就瞧見橋頭上那座伸展雙翅，即將羽化飛翔的人像；只是，銅像﹁本尊﹂比預期的尺寸小了許多。

第一眼看見這銅像的圖片，心底就有股難抑的激動｜｜曾經寫過一首小詩︿變身﹀；而這雕像，竟然與我心有靈犀似地，將詩意全然具象化了。

晴空下，雕像的神情昂揚自在，一副脫胎換骨，﹁飄飄然羽化而登仙﹂的得遂己願。我將他肩上及耳下的蛛網拂除，蹲下身子，以仰角拍攝，感覺銅像彷彿瞬間變得巨大了，伸張的兩翼也凌空搧撲著，宛如隨時都要迎風起飛，翱翔天際，守護前世今生的真愛……

行前已在網路上查閱有關這座﹁天使﹂雕像的傳說，始終不得其解。離去前，回頭再望一眼美麗的大橋全貌，突然發覺橋下銜接兩座山的朱紅橋拱，彷如符碼化地形成另一種圖騰，那，不正是一道彩虹嗎？想起電影《賽德克．巴萊》的畫面，難不成，橋頭羽化變身的雕像，其實是追隨著祖靈飛向彩虹橋那端的、泰雅勇士的英靈？

﹁此身雖異性常存﹂，即便是勇士，也會有一段痴心守護的因緣吧。回台北的路上，我不無悵然地，在心中，喃喃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