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林耀堂

佛光山東禪寺位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近郊的「仁嘉隆新村」，每年過年東禪寺的燈會及新春的獻祭法會，都是當地華人一年一度的盛事，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幾萬遊客在寺廟裡賞燈拜佛，聯外的道路更是大塞車。

今年因為舉辦大型書展活動，我也應東禪寺住持覺誠法師之邀在場幫忙。為了鼓舞當地華人的中文閱讀，主辦單位貼出海報聲明：只要購書滿一百元馬幣（約台幣一千元），就由我為他當場用水墨畫的方式，做一幅人像寫生。

第一天上午，當我把畫具畫紙安排停當後，趁著人潮尚稀，我先在書展會場四處遊蕩。走近一個出版單位的書攤時，一位中年人很親切地招呼著我，將他書攤上的書一一為我介紹，這些大都是對青少年有啟發性、教育性的書，他特地拿起一本封面有美麗插畫設計精美的書，向我大力推薦：「這本書可是入選佛光山華文優良出版品的喲！」

原來他是這些書的作者，也是這家出版社的老闆──李恆義。一九六三出生在檳城的他是一位詩人作家，在還未開設出版社之前，曾經在華文報社當過記者，還升任到總編輯。後來因為愛好寫作，他辭掉報社的工作開出版社，專出勵志的文學書籍，包括《青梅竹馬》校園小說系列十冊，他自己寫的長篇小說也出版七本了。

我幫他畫了一張水墨人像，作為我們相逢於東禪寺的紀念。隔不久，他拿著一本他的書來送給我。這本書叫《媽媽的手》，封面畫著很細膩的插畫，這是他的第一本長篇小說，也是二○○二年第四屆馬來西亞「星雲文學獎」少年小說獎的得獎作品。

李恆義說：「這本書寫的是我媽媽的故事，而且是真實的故事。」他拉來一張板凳，坐下來很鄭重地向我介紹這本書。

李恆義說到媽媽原是潮州汕頭人，家境富裕，祖父母卻因聽信算命先生之言，讓契娘把她帶到千里之外的南洋，過繼給人改名換姓，過著辛苦操勞的人生。結婚之後與丈夫依然留在娘家做工栽培弟妹，弟妹成長後，她和丈夫及孩子卻被娘家趕出家門，她不取一分一毫離開她奉獻了四十年的家；接下來，卻又承受喪夫之慟，以及兒子頑劣難馴的教養難題……

結果才講沒幾句，他竟然就哽咽了。我趕忙遞上面紙，原本十分莊重的中年紳士，提到母親受苦受難的大半生，瞬間變成個孩子似地，充滿著孺慕之情。

即使經歷過曲折不平、嘗盡世態炎涼的人生，母親留給李恆義的，卻是毫不怨憎、毫不貪取的處事風範，以及對子女孫兒，源源不絕的包容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