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秀丹醫師

有一位門診多年的老朋友，幾個月不見，這次見到她明顯消瘦，氣喘也沒有控制好，一進診間我就察覺她神情不太一樣。「哈囉！變苗條了哦～最近很忙嗎？」

她嘆了口氣說：「我的父親前幾天過世了。」

她有五個兄弟三個姊妹，母親去世多年，父親獨自守著老家，不善交際顯得更加孤寂。年邁的父親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行動也愈加不便，但他還是不願意到兒子家住，因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住兒子家讓他有種受拘束的感覺，不如老家的輕鬆自在，還好我這位老朋友的夫家離娘家不遠，經常帶食物回娘家陪伴、孝敬父親。

幾年後父親罹患了失智症，日常生活無法自理，她除了每天回娘家探視，也請了外籍看護專責照料，這兩年來父親經常因肺炎出入醫院，她在夫家、娘家兩邊忙得不可開交，就像是一根蠟燭兩頭燒。

「阿丹醫師！我沒藥了，但是我沒空來門診拿藥，所以我的氣喘也沒有控制好。」孝順的女兒只顧著照顧父親，卻忽略了自己的病情，真讓人不捨。

「我的父親前幾天病危，我通知兄弟姊妹們來看父親，有的來了，有的沒來，我決定不要父親死前受苦，所以不插管也不急救。」

我拍拍她的肩膀說：「父母和子女的緣分有深有淺，緣深的就像妳這樣經常服侍，緣淺的就很少回來探望，『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孝順的人會有好報，老爸已經過世了，妳就要放下，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阿丹醫師！妳知道嗎？當我的父親過世時，我那些平常不聞不問的兄弟就都回來了，父親的喪禮他們倒是盡心盡力，為什麼要等到父親死了，他們才要表現得很積極，人都死了才要孝順，不會嫌太晚了嗎？」

臨床上我也看了很多這樣的場景與例子，父母親在的時候不聞不問，等到父母親就要往生了，他們才會出現，指著醫院東挑西嫌，纏著醫師東問西扯，好像要藉此展現他們的孝心，其實人在世時是最重要的；倒不如在父母還在時，好好陪伴，大限來時，讓父母一路好走，才是比較好的作為。

摘自《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2》三采文化